大宛關,北渝本陣。
「報——」
隨著斥候的趕到,帶來的情報,讓諸多的北渝大將,都一時皺住了眉頭。原本要趕來述職的北路大將黃之舟,在半道上,忽然遭遇了蜀人的伏擊。千餘騎的人馬,只剩下二百餘騎殺了出來。
連著黃之舟自個,也身中箭傷,奄奄一息。
「這是怎的?」一個北渝大將凝聲開口。
坐在虎皮椅上,常四郎並未說話。看著下方,諸多將軍們的商討。
不僅是黃之舟述職的半途,忽然中箭,連著北路軍的本陣,都遭受了蜀人的奇襲。
「主公,黃將軍要入帳。」
「且入。」並未有太多的情緒,常四郎點頭。
很快,黃之舟赤著上身,腰間纏著麻布,小心走了進來。只剛拱手,便有鮮血滲出了包紮的白麻布。
「黃之舟拜見主公。」
「無需多禮。來人,請一張椅,讓黃之舟坐著說話。」常四郎聚起一雙眸子,靜靜看著下方的北路大將。
讓黃之舟入本陣述職,想法很簡單。
若是黃之舟心底有鬼,必然是不敢來。反之,若是黃之舟來了,他有著辦法,能試探一番真偽。
畢竟再怎麼說,紀江一帶的戰事,過於蹊蹺。若無內應,蜀人不可能一下子掌握優勢權。
柳沉雖蠢,但他這般的人,還不至於投向西蜀。那麼剩下的,能扭轉全局的人,只有面前的黃之舟了。
久不思考,讓常四郎一下子變得越發沉默。久久,他才壓住了憤怒,淡淡開了口。
「黃將軍,傷勢如何。」
「主公放心,並不打緊。吾未死,尚能為北渝效命,為小軍師報仇!」
在場的北渝將軍們,只有寥寥是世家將,餘下者,都像常霄杜鞏一樣,是南征北戰的悍將,聽到黃之舟的這一句,一下子才想起,確是如此,黃之舟是常勝小軍師,一直推崇的人。
「黃將軍,此次召你前來——」
「我知曉,知曉主公的意思。」黃之舟抬頭咬牙,「紀江大敗,吾不僅是督戰之過,更有了通敵之嫌。」
「主公當知,某知會主公之意的時候,已經第一時間,準備趕來本陣自證。」
「如何自證。」
「此乃北路軍的虎符,可還於主公。」
常四郎未接,他側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常勝與他分析過,這位北路將軍的入渝之路,沿途殺伐果斷,未有任何的留情。甚至還親自提刀,斬殺了西蜀的夜梟大統領。
與世家聯姻結親,又依靠軍功擢升。且在最後,與蜀人還有不共戴天之仇。
這般一看,似沒有任何的問題。
「主公若還不信……某願做一副將,追隨主公左右!唯所求爾,能幫常勝小軍師報仇!」
常四郎閉了閉目。
「常霄,領下北路軍的虎符。即日起,北路軍暫時由你掌管。」
「黃將軍傷勢嚴重,便先在營中靜養。」
只說完,常四郎轉過了身,心底一聲嘆息。他不得不如此,現在的北渝,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至於黃之舟,在這般的光景下,是不可多得的大將人選。可不論如何,茲事體大,他需要辨別與籌謀。
若是常勝在,若是那位族弟在,或許便能試探黃之舟的真偽了。
……
「主子,這如何是好?」北渝營地,一個偏處小帳,追隨而來的一個北路軍裨將,聽到北渝王安排後,一下子臉色凝重。
黃之舟未說話,待帳外傳來一聲鳥啼之時,才淡淡開了口。
「黃義,你錯了。來此之前,我便知北渝王已經生疑。若我不中箭,恐會有幕僚,勸諫北渝王逼刑。非是懼死,而是要不了多久,我將要重上戰場。」
「主子,這是為何……」
黃之舟語氣冷靜,「且不說祝子榮尉遲定這樣的悍將,蔣蒙戰死,申屠冠戰死,常勝戰死,羊倌戰死,連著柳沉也死了。偌大的北渝大軍,並無幾個能掌控戰勢的大將。」
「常霄?一個嗜血好殺的家將罷了。杜鞏這位新秀,倒是有些本事,但還不足以擋住蜀王和小軍師。而且我若無猜錯,杜鞏會作為新一任的大將,暫時繼任申屠冠的將職,與北渝王分軍配合,互為犄角。」
「主子的意思是,將不成將之時,主子會重新恢復大將之席?」
「打到了現在,我西蜀只差最後一步。我曾想,帶著這三萬北路軍,突襲北渝王,配合西蜀各路人馬剿殺。」
「但小軍師來了信,信里說,北渝王的手底下,不僅還有一支重騎,另外,還有常勝仿我西蜀,打造出來的精銳盾弩軍。」
「主子,我先前營中轉了一圈,並無人提及。」
「這就是了。偌大一個北渝,又積攢了天下富庶,不可能沒有手段。我猜著,當初常勝的意思,若是奇襲成都功成,那麼這些精銳,再加上北渝王的十萬大軍,在我西蜀人心惶惶之時,足夠席捲整個涼地與江南了。」
黃之舟言罷,又皺了皺眉。
「時間不多,要不了多久,紀江一帶的戰事真偽,便會被北渝王發現。現在,亦到了我西蜀決勝之時。」
「只需我再掌軍,這一次,便能從北渝大軍後,撕開一個裂口。只需杜鞏一死,便是決戰的生機。」
「在營中這幾日,我會做一番模樣,與諸將交好,適機表露忠義。你且看著,過不了幾日,這幫人會幫著我,替北渝王請命復職。」
說著說著,黃之舟垂下了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吾行走黑暗,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每一步皆是刀山火海,我已經經歷得太多了。」
……
「杜鞏麼。」秋黃中的徐牧,看完密信,整個人喃喃自語。
他並不怪東方敬的謹慎,相反,越到關鍵之時,西蜀越不能急。長陽混亂,常老四必然會回援。但回援之時,也定然要有一支人馬,或在鯉州,或在司州,作為前線的鎮守。
而杜鞏,便是北渝最後一員堪用之將。
徐牧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天空。便如當年剛入蜀之時,他高抬起了手,遮在眼前,繼而再握手成拳,整個天下,仿佛一下子被他攥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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