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斷臂的試探

  合州王宮。

  吳朱抬頭,看著面前的來人,一下子皺住眉頭。

  來人正是凌蘇,此時已經換了一副面色紅潤的模樣。整個人似胖了三分,並未穿著袍甲,只著了寬袍,硬挺著身子站著。

  「凌師……」

  「大王無需多慮,若我沒有猜錯,聽著我入宮,李柳很快就會過來。」

  「凌師,你此番站在這裡,若是李柳一來,見著你的斷臂。」

  「無妨,我已經有了安排。」凌蘇凝聲開口。

  吳朱皺了皺眉,雖然面有不解,但猶豫了會,還是選擇了相信。

  果然,如凌蘇所言,並沒有多久,便聽得殿外近侍的腳步,一下子走入,云云蜀使李柳,在外求見。

  「請。」吳朱看了看凌蘇,咬牙開口。

  「小李大人入宮——」

  殿外,沉步踏著的李柳,面色極為沉穩,在他的旁邊,阮秋並未解刀,如一尊殺神般,跟隨在旁。

  「凌師,他們要到了。」殿內,吳朱開口。

  凌蘇無悲無喜,負手在後,立在吳朱身邊。他抬頭看著,看著李柳近殿,又踏步入宮。

  「蜀使李柳,參見大王。」李柳拱手作揖。待說完,又沉默轉了頭,看向吳朱身邊的凌蘇。

  「吳將軍也在。」李柳抱拳。

  「見過李軍師。」凌蘇笑著開口。

  「吳將軍,莫不是身子有傷,不便行禮?」

  「正是,護珠之時,遇著賊人劫道,受了些小傷。」

  「見著吳將軍無事,我便放心了。」李柳也笑了笑,往後招了招手,旁邊的阮秋遞來一個參盒。

  >  「大王勿怪,我與吳將軍相見恨晚,知曉他受了傷,便想送些補物,以慰心意。」

  沒等吳朱回神開口,李柳已經迅速走動,走到凌蘇面前,將參盒遞了過去。隨即,一雙眼睛深邃無比,看著凌蘇。

  「吳將軍怎的不接?莫不是嫌禮輕了。」

  凌蘇微微垂頭,看著面前的年輕人。這一番做派,無非是要試探他斷臂的事實。

  他若是不接不動,落人下乘,同樣會引起懷疑。

  「多謝李軍師。」

  「小李軍師,吳將軍身子有傷,不若讓我代勞。」旁邊的幕僚方空,急忙走來伸手。

  「且慢。」李柳似是驀然生氣,抬頭看向凌蘇,「吳將軍,我李柳向來當你是友人,知你離開合州,又受了傷,才特地尋來了野參,讓你療補身子。今日大王也在,你卻對我這番模樣,著實寒心。」

  「小李軍師,乃是身子不便。」凌蘇皺眉。

  「若是如此,我明日便回南海,免得被人說不知進退。」

  「小李軍師……」吳朱臉色蒼白。遠不知凌蘇這一趟入宮,到底要做什麼。現在可好,被李柳逼到了懸崖邊上。

  「小李軍師,不過送個禮的事情。」方空在旁也勸,「你也知,吳將軍受了些傷,傷及了手臂。」

  「並非只是送禮之事,乃是我李柳一番天大好意,作了東流之水。」李柳昂著頭,目光緊盯。

  在李柳側邊,阮秋目光微凜,不知覺間手垂到了刀柄。

  吳朱在抹滿頭的大汗。他自知,若是凌蘇暴露了身份,將意味著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凌蘇在殿上咳了幾聲。他撐了撐身子,甩了甩寬大的袍袖,當真伸出了兩隻手,接住了李柳的參盒。

  兩條手臂上,皆有觸目驚心的刀痕。

  李柳表情一頓,又很快遮掩了去。他笑起來,又恢復了先前的溫和之色。

  「我便一直都說,吳將軍定然當我是朋友的。怎的?真遇著惡賊?吳將軍手上的傷,確是很嚴重啊。」

  「養個幾日,便沒有事情了。」在吳朱的目瞪口呆中,凌蘇雙手放下參盒,嘆了口氣。

  「等我傷好之時,定然要尋小李軍師吃酒大醉。」

  「甚好,我可等著了。」李柳露出笑容,又轉了身,面朝著還在乾瞪眼的吳朱。

  「大王,此番過來,還有一件事情。知曉吳將軍沒有事情,二日之後,我將離開合州,趕回交州城。」

  「小李軍師,不若多留幾日。」

  「對啊小李軍師,你我還未痛飲。」凌蘇也跟著開口。

  李柳笑了笑,「無妨的,我回交州城是有些私事,過段時間再來。」

  「既如此,我與我家主公,便在合州等著小李軍師。」凌蘇嘆氣點頭。

  ……

  走出王宮之時,李柳面色沉沉。

  「李兄,為何突然離開合州。」阮秋臉色不解。

  「不管怎樣,此番我已經陷入了被動。不管那吳將軍,是不是入內城的人,你我繼續留在合州,什麼也查不出。

  」

  「李兄的意思是?」

  「明面上,你我同回交州,使其防範鬆懈。暗地裡,我會遣人留下來,繼續探查。」

  阮秋猶豫著又開口,「李兄,那人怎的還有一雙手?莫不是猜錯了。」

  李柳沉默了會,「我也不知,先回交州城,等著夜梟探查的情報吧。我剛才約莫急了一些,逼得太緊,反而是弱了氣勢。」

  「李兄已經很厲害了……若換成我,腦子根本不夠用。」

  「未能查出一二,愧對主公與軍師,何來的厲害。」李柳仰面朝天,苦澀吁出一口氣。

  ……

  「鬼手,下來。」

  披著長袍的凌蘇,和方空同行,走到無人的殿外角落,沉沉吐出一句。不多時,在他的身背後,一個如同身子扭曲的侏儒夷人,慢慢從袍後滑了下來。

  其中,侏儒夷人的一隻手臂,分明布滿了刀痕。

  「主子,此乃妙計。」方空不由自主地贊道。

  「他逼得越急,越是有把握,卻不料最後關頭,發現自個猜錯了。如此一來,他對我的信任,將會添上二三分。」

  「主子料事如神。如今,那李柳已經要回交州了。」

  「不管他回不回,這段時日……傳我的命令,人馬繼續蟄伏,不得有任何暴露。待到北面起勢,方是你我最好的機會。」

  凌蘇咬著牙,易容的面龐上,神色顯得越發猙獰。這天下間,他現在最恨的人有兩個。

  「我講過,我誓要活抓狗賊黃之舟,西蜀跛人。這二人不殺,難消我心頭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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