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駕著投石車吱嘎吱嘎的走了,糾察隊的人又睡了。一會兒,凱文又回來了,依然驢猛叫,吱嘎猛響。一會兒凱文又走了,再一會兒,凱文又回來了……
來來回回,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不讓你們睡。上尉怒而再出:「你到底在訓練個什麼東西?」
「夜間駕駛技術,」凱文回答,「我還是新手,有不到之處,希望見諒。」
上尉:「……」
這一夜就是在凱文的來來去去中過去,第二天凌晨時分,凱文回到自己車場,靠著小睡一會兒,然後靜等早上的哨聲。
片刻,東方日出,哨聲響起。凱文打著哈欠,依然騎著驢出操。昨夜投石車亂開,已經有不少人知道,經過其他營帳之時,凱文聲音很小,基本還能保證他們的睡眠。只有路過糾察隊門口之時,因為未知的技術原因,發出很大的噪聲和驢叫。
對於其他人來說,都是看熱鬧的態度。甚至有人還覺得凱文幹得好,畢竟糾察得罪人還不是一般的多。
片刻,整隊完畢,前方馬隊飛速遠去,至今凱文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遛彎。凱文就騎著毛驢,慢悠悠的跟著,和昨天一樣。
於是,和昨天一樣,凱文在拐角處被昨天的那個上尉攔截下來,不過這個上尉今天身邊跟著的是格雷。
「你很狂是吧?」上尉咆哮,「你以為你是誰?你算個什麼東西?」
凱文淡定的聽著,不便當面駁斥他,這種情況也只能聽著。但這人的台詞實在匱乏,凱文已經耳熟能詳。
「上午給我舉盾牌!舉十塊!」上尉最後咆哮。很顯然,昨夜不眠,他們怒不可支,需要報復。
「看情況。」凱文平靜回答。
「什麼叫看情況?」上尉咆哮。
「每天都可能有直屬上司的新的訓練任務,這兩天也不是周末。」凱文回答,「如果我沒有訓練任務,我一定來舉盾牌。」
「又是訓練?」上尉湊近凱文,「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邊的情況?你就一個人!還訓練?法克你的馬哲!」
「長官,請不要人身攻擊。」凱文平靜回應。
「我告訴你,我再次警告你,你這種人我們見多了。」上尉這次直接戳凱文的腦門,「我們有一百種方法整死你。你信不信?」
「我信,」凱文心中不悅,但臉上平靜,「但如果有訓練任務,我總得先進行訓練,然後才能進行舉盾牌。」
「你少給我來這一套!」上尉咆哮,「我命令你,給我舉盾牌!」
凱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哦。」
「哼!我們走!」這上尉抬手一揮,邊上格雷也不敢說什麼,只是給了凱文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但凱文今天算是和這個上尉槓上了,蹭完了早飯,索性把投石車拉出營門,外面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有些地方茅草足有一人多高。凱文隨便找個地方開進去,讓驢吃草,然後自己在車上睡覺。
這一睡,一直到傍晚時分,凱文又把車拉回來。第一次車上睡,有些酸疼,凱文決定明天墊個蓆子什麼的。回來時,路過營門也沒見糾察,凱文也不多問。
又蹭了個晚飯,一直到半夜時分。凱文吃飽喝足,開始拉車出去夜訓!
依然是來到糾察隊門前,依然是這麼來來回回,依然讓驢猛叫,依然吱嘎狂響。凱文清楚的從裡面聽到罵聲,各種污言穢語,難聽之極。但凱文只是冷冷一笑。自己剛來才幾天,就被各種針對,出個早操各種不對,真是笑話。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個新兵,那也就罷了,既然有反擊手段,當然要拿出來。
每來一次,裡面罵一會,每次被罵,凱文心裡也不舒坦。說實話他也想好好過日子,這種所謂的夜訓可以說浪費時間。但誰讓別人不讓他過日子呢?
又拉回來一次,遠遠看見門口站一個胖子。凱文知道這是斯達特出來了,這次報復行動可以說殃及了他,凱文也有些抱歉。當即停下,和他聊兩句。
「嘿!不好意思啊。」凱文打招呼。
「兄弟,」斯達特儘量心平氣和,「你真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讓我們低頭了?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
「哦。」凱文表示聽到了。
「我們糾察就是查別人的,一旦向你低頭了,我們還怎麼有臉查別人?」斯達特反問,「那以後隨便一個誰,不服我們,就半夜過來大吼大叫?」
「我說一句實話,」凱文語氣也平和下來,「我來才幾天?我知道什麼?沒人教,沒人引導,什麼都沒有。我曾經問你早操到底該怎麼出,你的回答是,如果有人要整你,總有藉口。」
「唉!」斯達特搖頭,「有些事情不能明說,你應該要知道。」
「我的確有點知道,雖然沒有什麼證據,」凱文回答,「我不管你們背後是誰,處於什麼目的來整我。但我告訴你,我如果沒有手段,那我無話可說,乖乖挨罰。但我有手段,我就會反抗!」
「我也告訴你,我們不可能退縮,我們一整個糾察隊,難道會怕你一個人麼?」斯達特也反問,「到時候你反抗的越甚,被拍的越慘,你明白嗎?」
「呵呵,」凱文淡淡一笑,「我正常夜訓,你在說什麼?什麼反抗?我不太明白。」
「唉!」斯達特長嘆一聲,「實話告訴你吧,雖然說是投石車長,屬於獨立部門。但實話來說,你的位置其實是可有可無的。你明白嗎?」
凱文沉默片刻:「我明白。」
「你明白?」斯達特倒是詫異了一下。
「其實我最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凱文目光變得悠遠,「騎兵和投石車兵種之間就是衝突的,投石車擅長的是攻城,而騎兵擅長的是野戰。僅僅一輛投石車,準頭很差,裝彈也慢,基本沒有什麼作為。幾天前我參加一個會議,有提到建設全面性軍隊的說法。或許,我這個投石車長,只是應付全面性的,應付上面交差的。」
「你知道的挺多的?」斯達特倒是有些詫異,「那你還拉著你的破車過來晃悠?」
「人是要有點志氣的,」凱文坐在車上,俯視斯達特,「人可以很弱小,可以被別人扔垃圾堆里。但不能就真的甘於和垃圾為伍。即便是投石車長,我也要做到最好。」
斯達特直接擺手:「你不要給我灌心靈雞湯,我看過不知道多少。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還要堅持拉你的破車?」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忍!」斯達特說,「能忍就忍著。12月新兵來了,就不會再找你了。」
「現場才9月,要忍這麼久?」凱文冷哼一聲,湊下來低聲和斯達特說,「不怕實話告訴你,你們那個上尉,如果不是我打不過他,我早就揍他了。」
斯達特:「……」
兩人沉默片刻,斯達特搖搖頭:「你這種性格,也難怪你遊歷十年,還在講黃段子。」說完轉身離去。
凱文出神片刻,一瞬間讓他也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對的。但轉念一想,都是小事,不過只是吵吵睡覺而已。而且車已經拉出來了,此時退縮,以後只會更加窩囊。
這一夜,糾察隊依然無法入睡。或者說處於時而甦醒,時而迷糊的狀態。
清晨時分,凱文依然騎著驢出操,已經有不少士兵對他投出了讚許的目光,認為他是真的猛士。於是他又在拐角處被攔下來。
這一次,來的是一個中尉,邊上帶著人也不認識。但結局依然一樣,凱文被叫下馬來,一頓臭罵,然後令其上午舉盾牌,並增加到12塊。
於是上午,凱文依然把車拉到外面去睡覺。今天還帶了蓆子和枕頭,早餐多拿點,中午就不回來吃了。別人也找不到他在哪兒。
半夜時分,凱文依然常規夜訓,贏得罵聲一片,只是今天沒有人出來和他廢話。
就這個狀態又持續了兩天,雙方都一步不讓,你早上抓我出操,我晚上在你門口訓練。雙方的火氣也都越來越大,終於今天,糾察隊內幾個人實在忍不住了。
他們表示,反正半夜沒人看見。這個下尉實力很菜,蒙面上去打一頓。回頭一推三五六,誰都不知道。反正他就一個人,他也叫不來什麼兄弟手下,打了白打。這種事情凱文要是到處宣揚,丟的都是他自己的臉。
但這種事情,通常新兵來干。老兵都精明著呢,打長官一旦暴露,那問題就大了。軍官就跟不會參與,表面他們即使知道,也要當做不知道的樣子。但事實上,新兵沒有軍官的暗中示意,又哪裡敢動手。
這天半夜,凱文又坐在投石車上過來。突然從邊上竄出三個蒙面人,直撲凱文。
雖然說是新兵,但這批新兵入伍之時是去年12月,說是新兵但比凱文都多訓練6個月,單個實力凱文和他們差不了太多,但三打一則完全沒有懸念。
關鍵時刻,凱文拿起哨子就吹了一個緊急集合哨,哨聲響徹夜空,周圍哨兵全數聽到。
「敵襲!」凱文大喊。三個蒙面人嚇得不輕,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邊上哨兵其實知道怎麼回事,但此時哨聲已出,三個蒙面人就在面前,卻不能裝作沒看見,只能急匆匆的過來。三個新兵缺乏應變能力,此時甚至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哨兵。
凱文毫不客氣,翻身撲上,直接抱住一個。另外兩個下意識的要逃,凱文也不去理會,就牢牢的控制住手中的這個,也不拉他的蒙面。
片刻,糾察隊全隊出擊,全副武裝。畢竟是「敵襲」,樣子做足,把凱文和凱文抱住的那個蒙面人團團圍住。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所有人都必須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那個上尉又站出來:「怎麼回事?」
凱文放開這個蒙面人:「很顯然,有三個人試圖襲擊我。還好我機智,抱住了一個。」
「來人,把他帶走。」上尉對著邊上人使眼色,兩個士兵把人架起來,一路架回自己的營帳內。至始至終,這人的蒙面都沒有拉下來。
凱文也沒多說什麼,做人留一線。這事件真的要上綱上線,那也是個大問題。士兵打軍官,想幹嘛?兵諫麼?
「咳!」凱文乾咳一聲,「今天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多追究。不過雷之騎士團內居然混入敵人,我們還是要加強管理啊!」
眾人:「……」
「我也知道大家對我有意見,」凱文也實在,「但是呢,大家都是戰友,戰友之間,要互相理解,互相支持。這可都是戰友情啊!」
眾人:「……」
上尉冷笑一聲:「不知道你的投石車,為何到我們營門前,聲音就特別大?」
「對於這點,我表示抱歉。」凱文回答,「目前我也納悶,只能歸結於未知的故障,我正在努力排查。所以我在這裡多走兩遍,就是為了仔細確認到底哪裡出了故障。」
上尉:「……」
「咳,」凱文看得出這裡所有人都想打他,也不敢久留,當即上了投石車,「很可惜,今夜的夜訓被破壞了。那我就走了,大家早點休息。哈哈,早點休息。」
凱文坐上投石車,讓驢拉著走了。留下一眾全副武裝的糾察隊,個個緊緊捏著手裡的劍。估計如果凱文晚走一兩步,真的有人會把持不住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