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我為什麼要找藉口

  伯恩特小姐下意識的握緊了摺扇。

  面罩下的霍斯特也皺了皺眉。

  這就是典型的神秘接觸。

  沒有理解，就無法察覺，無法感知，受到的影響就很小。

  就像前幾天那些普通人看不到拜亞基時候那樣。

  而一旦察覺，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

  自從覺醒以後，霍斯特就再沒有遇到過這樣無法觀測的情況。

  沒想到今天又重溫了一遍。

  這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因為這就意味著，這個發光的東西，遠比以前遇到的人面鼠之類的東西的神秘性更高。

  「肯特先生。」霍斯特輕輕拍拍伯恩特小姐的胳膊，示意她冷靜下來，自己也儘量保持聲音平靜，「你能看到外面的光嗎？」

  「能啊，先生，怎麼了？」

  「以前呢？」

  「以前沒有啊，不過這幾天生病，睡得早，不知道有沒有。」

  「剛才帶我們去看那口井的時候，你沒看到發光？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了嗎啊？」

  「沒看到，什麼特別的都沒有。」

  霍斯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我明白了，那麼去看看吧。」

  「要去面對嗎？」伯恩特小姐掰開摺扇的彈倉，看了看裡面的紅色彈藥，「我今天專門帶了充足的酸液彈和火焰彈。」

  「既然已經建立了聯繫，躲在這裡就沒有意義了。」

  霍斯特取出瑟琳娜轉了一圈彈倉，手腕一抖，又甩了回去：

  「總要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在窺視我們，不然不是太失禮了嗎。肯特先生，麻煩你帶路吧。」

  「先，先生，那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而且伱們怎麼……」

  肯特只是個農夫而已，看到兩人突然就把違禁品掏出來了，眼睛都直了。

  「我們可是有許可的。」霍斯特掏出危險品持有許可晃了晃，「至於那道光，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你夫人看到的東西，也是讓你們全家生病，莊稼枯萎的元兇了。」

  肯特臉色明顯扭曲了一瞬，隨後從門邊抄起一把草叉：「先生，我這就跟你們去。」

  一開門，夜晚的涼意撲面而來。

  伯恩特小姐的馬車還在門外，車夫正懶洋洋的坐在駕駛艙里，對屋側的光視若無睹。

  一看主人出來了，立刻打起精神站了起來。

  伯恩特小姐揮揮手，示意現在還不離開，便跟著其他兩人一起，繞向農舍側面的水井。

  淡淡的微光，正從井口裡溢出，讓周圍蒙上一層朦朧。

  甚至沒有形成光柱，只能算覆蓋了井口周圍而已。

  看來未知的神秘應該就藏在井口裡了。

  霍斯特和伯恩特小姐對視一眼，同時點點頭。面罩下看不到表情，但能看到對方緊張的目光。

  伯恩特小姐深吸一口氣，就要舉槍靠前。

  不過馬上就被霍斯特拽了回來。

  「現在我也是覺醒者了。」

  霍斯特瞪了她一眼，點亮打火機，把火苗扔在她身後，火苗的亮度都比井口裡的光更高，一道模糊的影子直接延伸到了井口邊。

  「特性，悲憫。」

  伯恩特小姐的手掌按在霍斯特肩膀上，霍斯特耳邊再次響起縹緲的聖歌。

  他頭也不回的對伯恩特小姐豎起拇指，隨後一手手杖，一手左輪，踩著影子靠近了井口。

  朝下觀望。

  什麼也沒有。

  只有泛著微光的井口，以及下面黑暗深邃的井底。

  沒有任何特殊物體，沒有任何發光物，仿佛存在的只是光本身而已。

  這東西就是光本身？

  不可能。

  霍斯特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發光的東西很多，但純粹的光卻屬於太陽神蘇爾的權能。

  神秘除非可以超越蘇爾的神性，否則就不可能以純粹的光的形式存在。

  但不是光還能是什麼？

  暗中戳了戳手腕上纏著的牛肉湯。

  但小觸手只是懶洋洋的動了動，像是對周圍的東西絲毫提不起興致而已。

  看來這東西並不是它感興趣的，和幻世主宰沒關係嗎？

  霍斯特回頭做了個暫時安全的手勢。

  伯恩特小姐帶著肯特也湊了上來。

  看著眼前無端發光的井口有些發愣。

  霍斯特接過肯特手裡的草叉，伸進井裡戳了幾下，尤其選擇發光的位置，反覆戳刺。

  然而手感很清楚的反饋回來，那裡是空的。

  最多也就是被光照著的地方，顏色更醒目了一些而已。

  砰砰。

  草叉戳了戳井壁，隨後不情願的收了回來。

  發光的井口像是一張張開的大嘴，正發出無聲的嘲笑。

  「我們……弄錯了？」傑西卡反覆打量著井口，糾結的自言自語。

  「應該不會。您別忘了剛才您和我的反應，那基本可以確定，是我們逐漸理解它的存在之後的自然反應。這份反應是很難作假的。」

  「我也明白，但是……」傑西卡指著井口說道，「除了亮一點，顏色鮮艷一點之外，什麼都沒有，就連隱身的可能您剛才也試過了。或者它也像您一樣，隱藏在陰影里？」

  「等等，您剛才說什麼？」

  霍斯特突然回憶起剛才觸碰植物的時候，感應到的那些異象。

  漆黑的環境裡，背後傳來的光亮。

  那是多彩的光。

  「您也覺得哪裡的顏色更鮮艷一點？」

  「被光照著，肯定會，嗯？」傑西卡迅速回頭，又看了幾遍，「確實稍稍鮮艷一點，您是說這是它的偽裝色？但是您剛才戳過了啊。」

  「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霍斯特苦笑道，「這鮮艷的色彩本身，就是咱們要找的東西？理論上有這種可能嗎？」

  「概念性的神秘？」

  「看來是有了，您知道如何對付嗎？」

  傑西卡用力搖頭。

  一團紅色的物體很容易摧毀。

  但一團紅色這個概念本身怎麼摧毀？

  「太冷僻了，我也只聽說過這個稱呼而已。」

  霍斯特也原地愣了許久，突然舉起草叉，對著那片色彩鮮艷的區域用力插了下去。

  一聲悶響。

  覺醒者的力量確實不小，硬是把井壁砸裂了一塊。

  但那裡依然保持著鮮艷，不知是不是上面的神秘未受影響。

  霍斯特重重的吐了口氣，搖了搖頭。

  「沒關係，霍斯特先生，先不用著急，反正短時間內它對我們暫時不會有直接的影響。」

  「也對。」霍斯特回身朝農舍走去，「今晚住一晚吧，看看明天白天有什麼變化。肯特先生既然白天也看不到它，說不定它白天不會出現，到時候再想辦法吧，現在情況不明，就不冒險繼續查看了。」

  「嗯。確實應該留一晚，不然很難弄清它的特點。」

  「小姐，您今晚要留宿嗎？」

  霍斯特還沒回答，伯恩特家的車夫已經遠遠聽到了，驚訝的說道：

  「您不是說今晚還要回去給老夫人和小爵爺治療，還說米妮小姐也在等您，需要趕回去嗎？」

  「我改主意了，這裡的事比較麻煩。晚上給你搭幾張椅子，你勉強過一夜吧。」

  嘖，我也是到了這裡才改的主意。

  霍斯特暗自聳了聳肩。

  雖然因為牛肉湯的原因，我一般不在外面過夜，但今天不一樣，今天不能離開。

  對，明天還要觀察一下情況。

  看來傑西卡也這麼想，真巧。

  嗯？等等。

  真巧？

  神秘世界裡的真巧？

  霍斯特突然停下了腳步。

  傑西卡和肯特走出幾步才反應過來，傑西卡不由回過頭，露出疑惑的眼神。

  「伯恩特小姐，您……」

  「您叫我什麼？」傑西卡不滿的盯著霍斯特。

  「我說傑西卡小姐。」霍斯特輕輕吁了口氣，「您是什麼時候改主意的？」

  「大概剛來的時候吧，我覺得一天估計無法解決，乾脆過一夜算了。」

  霍斯特覺得腦子裡相當亂。

  我真有必要冒著牛肉湯被發現的風險留宿嗎？

  好像真的有必要，不然萬一晚上要是有其他變化嗎？

  其他變化也可以等到明天啊。

  但是明天就不是第一手資料了，必須留宿。

  不對，我為什麼不停的在說服自己留下來？

  這是我的想法沒錯，但是我為什麼會有這些想法？

  這一刻，霍斯特覺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試探著問道：「但是您考慮過沒有，您的身份，真的適合留宿嗎？」

  「嗯？」傑西卡愣住了。

  霍斯特暗自嘆息，一個豪門小姐，在別的貴族家裡留宿都要做很多準備，現在隨隨便便在一個農戶家裡過夜？

  第二天就會變成全國貴族的笑柄。

  「但是，但是……」

  霍斯特沒等她說出但是，就拉著胳膊把她拽開了兩步，在她耳邊嘀咕幾句。

  傑西卡有點疑惑，但還是說道：「肯特先生，要不這樣吧，您直接把田地和莊園賣給我好了。」

  肯特一愣，立刻大聲答道：「不賣，堅決不賣。」

  「我按正常市場價買，您的貸款我也替您償還了。」

  「那也不賣，多少錢都不賣。」

  「好吧，那折中一下，您先和家人一起搬出去幾天，我給您找個地方住。」

  「不搬，這是我家，我們哪裡也不去。」

  霍斯特越聽越覺得心裡發冷，這是傑西卡也意識到不對了。

  兩人同時把視線轉向井口，隨後交換了一個眼神。

  它不希望我們離開。

  它干擾了我們的思維，讓我們主動找各種理由留下。

  明白是一回事，然而一聲『走』卻始終說不出口。

  霍斯特站在原地握緊了拳頭，卻始終進退不得。

  就在此時，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啪。

  一把抓起傑西卡的手，霍斯特把她拽到的貼在自己身旁。

  手腕猛地一抖。

  嘩啦一聲，手杖節節斷裂，變成長長的多節鞭。

  隨後在頭頂掄起幾圈，對著井口的色彩就砸了過去。

  這個世界，只有神秘才能對抗神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