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不賣了
剛一跌倒，中年農民就瞬間清醒，趕快爬了起來。
拍拍身上的衣服，又是一陣塵埃飛揚。
「先生，先生，您再多給一點吧，家裡人都等著治病呢，先生，求求您了，別那麼殘忍，求您行行好吧，再加一個喬治，再加一個我就簽。」
看得出來，摔倒一次，中年農民的臉色愈發灰白，就像連顏色都掉沒了一樣。
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
「殘忍？公司求你們貸款了嗎？沒有。是公司讓你們還不上錢嗎？不是。那我們民生公司哪裡殘忍嗎？」
灰衣商人冷笑著反問道：
「前兩年你們賺錢的時候，可從來沒提過殘忍的問題吧。又不是我們製造的問題，也不是我們讓伱們農作物枯萎，你們……」
「先生，先生，您的支票沒有問題，請您在這份文件上簽名。」
霍斯特從不遠處的糾紛中收回視線，看了一眼鄧肯先生遞過來的文件。
和前世銀行差不多，就是一份自願兌換支票的聲明，霍斯特迅速完成了簽名，遞迴去的時候朝糾紛的方向指了指。
「鄧肯先生，請問那邊是怎麼回事？」
「您是指民生公司的諾頓先生嗎？唉，農業貸款惹出來的麻煩。」鄧肯先生一邊審查文件一邊說道，「他們給農民牧民提供幾乎無息的貸款，農牧民以自己的農田牧場抵押。結果最近年景不好，先是雞瘟，雞瘟慢慢又開始傳染給了牛羊這些大型家畜，估計過幾天就會出來牛羊撲殺令了。結果農牧民還不了錢，只能賤賣土地還債。這家人最慘，據說連農作物都被傳染了。好了，這是您的十喬治，請您一定要清點好數量，離開櫃檯，概不負責。」
「嗯？多了你們也不負責嗎？」
櫃檯上擺著兩摞硬幣，剛好十個。
金燦燦的硬幣，帶著沉甸甸的重量，每一顆都雕著諾爾蘭中興之王喬治二世的頭像。
摸上去冰冷卻又火熱，讓人一刻也不忍放開。
「對呀，那是我們自己的錯誤，哪有讓顧客負責的道理，待遇總要對等嘛，不然太可恥了。」
「那你們可太不會經營了，居然還沒拋下羞恥心。」
霍斯特同情的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把金喬治收進錢袋裡，感受著裡面沉甸甸的分量，滿意的拍了拍口袋，這才追問道：
「您剛才說的那些和銀行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外面的人都在罵銀行？」
「因為銀行是擔保人啊，給兩邊都做了擔保，所以也跟著被記恨了。我們這些做職員的，最近也沒少挨罵。雖然我也有些同情那些破產賣地的農民，但他們既然貸款了，那就只能按照合同辦事，總不能只許賺錢，不許賠錢吧。他們現在也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不該把責任丟給民生公司。」
「確實如此，但一切都有個前提。」
「嗯？」
「人一般有個習慣，越缺乏什麼，就越要強調什麼。」霍斯特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的說道，「我這是第二次見到這位諾頓先生了他似乎在和每個人都強調同一個問題。」
霍斯特盯著諾頓目光閃爍。
諾頓一直在強調著不是我讓你破產的，即便別人根本沒提過此事。
這些事說不定真和民生公司有關。
願賭服輸的前提是沒人作弊啊，作弊的人是要被砍手的。
其實霍斯特也明白，現在並不是插手的好機會。
諾頓的一切行為都在合理合法的框架內，自己貿然插手沒有意義。
但農夫肯特的狀況卻惹來了他的懷疑。
在排除了常識內的因素之後，植物的反覆枯萎具有一定的象徵意義。
因為植物本身就象徵著生生不息的生機和活力。
生機的象徵被摧毀，隱藏著什麼含義不言自明。
而且其他人最多是家畜死亡，只有他家裡連植物也受到影響。
特殊性所帶來的強烈徵兆性，讓霍斯特想忽視都難。
何況他全家人都病了啊。
雖然還不確定是否都是同一種疾病，但這種機率其實很高。
因此種種跡象都指向了同一種可能。
這人家經常接觸的環境出了大問題，而民生公司很可能就是利用這種問題，逼得貸款農夫一個個破產。
再加上靈覺在他身上劇烈的反應。
這讓霍斯特不得不懷疑，即便人面鼠的威脅已經解除，民生公司依然在用其他方式操縱神秘。
雖然很不想和未知的神秘扯上關係，但他發現，不管自己再怎麼躲，最後還是不得不和神秘扯上關係。
這個體質真該死啊。
打定主意，霍斯特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鄧肯先生的追問，反而再次掏出錢袋打開，數了數裡面閃閃發亮的金喬治，把音量提高，讓附近的人都能聽到：
「十個喬治，沒錯，謝謝您，鄧肯先生，您的服務非常迅速，希望我還能來得及再去搶下一塊田吧，不然過幾個小時消息擴散開，再加兩倍的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了。」
借用故鄉的一句俗語。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聲音稍稍有點大，周圍的顧客和職員應該都聽到了，不由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
包括諾頓和中年農夫。
「不賣了，我不賣了。」
農夫稍一猶豫，立刻就喊出了聲，直接搶回地契，朝著霍斯特就跑了過去：
「先生，先生，您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什麼消息啊，能讓地價漲好幾倍呀。」
「您聽錯了吧。」霍斯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露出後悔莫及的表情，用力搖頭道，「沒有什麼消息，我什麼也不知道。」
「拜託您了，先生，求求您告訴我吧。」
「真的沒什麼消息，我說著玩的。」
「先生，您實在不想告訴我也行，您也不用去搶地了，我手裡就有一塊。」
「肯特……你剛才你可是和我談好了的。」
諾頓惡狠狠地咬著牙，當即就想要帶著兩個保鏢上前理論，然而一看霍斯特，立刻回憶起昨晚的經歷。
確認過眼神，是自己惹不起的人，諾頓剛才還淡定和農夫討價還價，此時瞬間變得氣急敗壞。
然而有了在安道爾廚房先入為主的印象，他根本不敢和霍斯特直接衝突，只是用力指了指跑過去的農夫。
「好，你最好別回頭再來找我，我一個米拉也不會再給你。」
說著，一跺腳，在兩個保鏢的簇擁下大步離開了銀行。
朝商人諾頓的背影瞟了一眼，霍斯特對被稱為肯特的農夫勾勾手指，把他引到了角落裡。
「肯特先生，也許你不會相信，但現在你們全家人都正處於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你們需要的不是花錢治病，而是一些特殊幫助。先不要想著賣地了，如果你還想救你的妻兒，最好現在就把你家裡最近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都告訴我，我不保證一定能救你們，但至少會盡力幫你。」
說著，霍斯特拍了拍肯特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而拍打的動作卻讓他臉色一變。
因為他感到自己隨手一拍好像就要把肯特推飛了一樣。
這個肯特看上去除了虛弱之外沒什麼問題，但他的體重卻已經輕到根本不屬於人的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