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而行,殺死同門,就可以躲過命劫?」
閻守一回頭看向其他人,詢問道:「你們相信嗎?」
王極往搖了搖頭:「聽著就很扯。閱讀��
阿龔道:「我也不信。」
「那他們怎麼就信了?」羅凝問。
「因為那個所謂的玄山老大,真的活下來了?」趙亦瑤皺著眉頭說道,「指不定他是說謊騙人的呢?」
面對大家的質疑,褚良緩緩說道:「他沒騙人,有人可以作證。」
「什麼人這麼大的牌面?」龍飛城好奇道。
生死大事,非同小可,人無完人,也有作假的可能。
「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為此事說謊,但唯獨這個人不會,因為他實力絕頂,位高權重,說是陸地神仙也不為過,他沒必要為此事說謊……」褚良又吐出了一口血,而後說道,「他就是龍虎山天師,張胤[yìn]!」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就連閻守一也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難怪,難怪褚良之輩會如此相信那個玄山的戲子老大,有天師做背書,大家豈有不信的理由?
褚良說道:「二十年前,戲子命劫在即,不想死的他上了龍虎山,求教天師張胤,但天師卻說此事無解,讓戲子自己下山另尋出路,之後戲子便銷聲匿跡,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但五年之後,戲子重出江湖,並且執掌玄山,召集天下民間教派傳人,廣納各門各派弟子,才成就如今的局面!」
「根據戲子所說,當年他從龍虎山下來的時候,萬念俱灰,想要一死了之,但後來有仙人託夢,告訴他破解之法,於是戲子狠下心來,順天而行,斬殺同門,那本該到來的命劫,自然而然就消失了,不僅如此,他還奪了他人的氣運,不僅延年益壽,還實力大漲,這些就連張胤都不可否認!」
「如今,戲子執掌玄山,收留了一部分心腹,我便是其中之一,我們按照戲子的指使,互相幫忙殺掉玄山心腹的同門中人,只為求躲開自己或後代的命劫,不再遭受五弊三缺這樣的無妄之災……」
在褚良講了這麼一段故事以後,閻守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再次回頭問道:「你們信嗎?」
「不信。」
「不信。」
「我也不信。」
「你們?!」褚良瞪大了雙眼看著他們,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老血。
太氣人了,這幫熊孩子太氣人了!
他們若是不信戲子的故事,豈不是在質疑褚良等人這麼多年一直在努力做的事?
當自己為之付出一切的事情,在別人眼裡就是個笑話,可想而知褚良如今有多麼的心塞。
閻守一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褚良,淡淡地說道:「用殺同門的方式,換取自己的苟且偷生,這種違背祖宗的行為,我可做不出來,所以不管戲子的故事是真是假,我都不會相信。」
「可那就是真的!」褚良爭辯道。
「是真的又如何,殺光了同門,你在這世界上不覺得孤獨嗎?活著還有希望嗎?你每多活一天,就是在多忍受一天的愧疚,這種煎熬的日子,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閻守一質問道。
褚良咬了咬牙:「活著就是意義,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人世間總有一些東西,比命更重要。」
閻守一淡淡的一句話,卻好似一個大榔頭,狠狠地捶在褚良的心頭。
眾人也盯著閻守一看,眼中有種說不出的敬佩。
就連那剛剛與閻守一結交的戲法師何希平,也怔在原地。
是啊,人世間總有一些東西,比命更重要。
親人,愛人,朋友,孩子。
甚至有可能是陌生人。
大家都忍不住在腦海里思考,對自己而言,什麼是比命更重要的東西。
就連褚良也出於本能地回憶了起來。
讓他覺得可怕的是,褚良回憶到的第一個畫面,竟是跟在他的師父,扎紙人柏南身邊的時候。
那時候褚良年紀也小,處處受到柏南的照顧,對褚良而言,柏南雖不是親生父親,但更勝親生父親。
那段記憶,是褚良最美好的記憶。
直到他們撿到了阿龔。
記憶開始變得不美好起來,柏南將給褚良的東西全都分成了兩半,一半給褚良,一半給阿龔。
這些褚良都能容忍,他唯獨無法容忍的是,師父將扎紙人的真本事傳給了阿龔,而沒有傳給他。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那麼多年的跟隨,我始終都沒有得到師父的認可?
阿龔他何德何能,搶走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一想到這兒,褚良心裡就說不出的痛,甚至氣上心頭,又噴出了一口老血。
閻守一臉色微變,低聲對王極往說道:
「你給他放血的口子割太大了,他要失血過多了。」
「那不正好嗎?就讓他這麼痛苦的死去得了。」王極往鐵了心要殺褚良。
閻守一也沒再說什麼,因為褚良作惡多端,殺他是必然,這一點不會改變。
「師父…師父……」
這時,褚良開始呢喃地喊起了師父,說著一些胡話。
「他的神志開始混亂,馬上就要斷氣了。」羅凝提醒道。
阿龔看著褚良,看著這個昔日對自己照顧無微不至的師兄,回憶起當年的點點滴滴,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蹲在褚良的身邊,低聲說道:
「師父待你如子,他不希望你走上扎紙人的死路,所以才將真本事傳給我……說白了,師兄你才是師父的兒子,我只不過是扎紙人的傳承者而已。」
「師父、師父……」
也不知褚良到底有沒有聽到阿龔所說的話,他依舊不停地喊著師父。
人在預感到自己要死時,總是會喊出最重要的那個人。
這也是阿龔在最後一刻心軟的原因。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褚良因為失血過多,終究是斷了氣。
王極往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似乎也放下了仇恨。
他拍了拍阿龔的肩膀,道:「我們就近挖個坑,把他給埋了吧。」
「嗯,謝謝。」阿龔點點頭。
其實阿龔與褚良,正好像王知來與王極往。
只不過他們的扎紙人師父柏南,並沒有想過要將扎紙人的本事一分為二,讓師兄弟二人共同面對劫難,而是選擇把死路給阿龔,把活路給褚良。
說到底,柏南還是更愛褚良多一些,只是這份感情,不知褚良在臨死之際,能否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