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這玩意兒,能阻擋普通人視野,但在同行眼中是無所遁形的。
或許難以攻破,但只說看穿,並不難。
至少,在我這裡,不是個問題。
陰陽眼洞穿陰陽冥界的能力擺在那兒,連個透明的法陣屏障都看不穿,還算什麼陰陽眼?
看穿了不假,但想要打破,可就不易了。
太廣先生布置的這套法陣,我估摸了一下,想要強力轟碎,我和宋怯得全力以赴的轟擊屏障幾十秒,那才能做得到。
以此困住王類真是小菜一碟。
已經到了位置,我就不急了,但保險起見,命令蒙集語火速趕回來。
蒙集語回應的是,他剛剛成功汲取了生死寶石的能量到核心印記中。
效果顯著,竟然可以承載陰屬性能量,且達到生死寶石五分之三的能量值。
此刻的蒙集語,感覺自己比以往強悍三倍不止。
這消息讓我大喜。
這說明,我方利用生死寶石,在鬼靈噩夢中強化戰力的設想,是可行的。
只不過,眼下,還沒有時間強大所有的鬼兵大將。
此時,最好不要正式鬥戰太廣先生,我方需要緩上一緩。
蒙集語攜帶著汲取到的寶石能量,火速趕回中。
我和宋怯藏身法陣之外的岩石之後,透過老樹灌木縫隙,陰陽眼看穿屏障,暗中窺視法陣之內的敵人。
最先注意到的,自然是負手站於一旁看戲的老男人了。
梁道長的記憶顯示,此人正是太廣先生。
畢竟算是同行,以往,梁道長和太廣先生,在洛順縣中見過幾次面,但雙方都沒帶徒弟在身旁。
是相互認識的點頭之交。
沒去管和兩個法師鬥法的王類,我眼神平靜,隔著數十米距離和法陣那透明的屏障,打量著太廣先生。
面對這樣的術法高手,目光中一絲一毫敵意都不能有,否則,他第一時間就能感應到。
所以,我運轉術法,默念陰山靜心咒,將情緒調整到古井無波,這才看向太廣。
這類眼神毫無敵意,且無比自然,太廣即便第六感比我還敏銳,也發覺不到有人暗中打量。
宋怯也是一樣的做法。
我們並未驚動此人。
太廣先生看起來五十六七歲的樣子,瘦高身材,斑白頭髮,身穿一件漿洗髮白的長袍,身後背著柄桃木劍,還有個布質包袱。
他的傢伙事兒,必然藏於隨身包袱之中。
此人面相很是鋒利,嘴唇極薄,像是利劍。
下頜角輪廓突出,鼻子高挺,顴骨也有些高。
瘦削又犀利的面龐上,膚色微微發黑,配合那深不可測的可怕眼神,給人鷹視狼顧之感,渾身上下都透著不好惹的氣場。
他給我的印象,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老鷹,隨時可以盤旋升空,對著獵物探出鋼鐵般的大爪,發出致命一擊。
不敢盯太久,我和宋怯默默的收回眼神。
「梟雄。」宋怯的傳音在我心頭響起。
沉默的點頭,我認可宋怯的話。
太廣先生的形象太過出眾了,一看就知,此非常人。
這類特殊面相者,於法師群體中,要麼是正道英雄,要麼是邪道梟雄。
無疑,他屬於後者。
此人的心狠手辣,只從面相就能看出端倪,是他沒法隱藏的。
所以,太廣先生也不屑於隱藏,將自身的犀利一面,完全展現出來,旁人只有敬畏的份兒。
我遙遙看向和王類纏鬥的男女。
兩個門徒都四十歲左右的樣子,樣貌平平無奇,但手段不差。
一個使用低階桃木劍,一個使用鎮鬼幡。
劍光和幡子釋放的能量,和王類鬼術激發的陰氣箭打殺一處,看著很是熱鬧。
但其實,兩個門徒沒下死手,否則,王類不是兩人對手。
估摸一番,覺著,兩個門徒的水平,比我在坡村鎮殺的二師兄高明不到哪去。
鬆了一口氣,若是都比蒙面男法師強,我就得重新評估太廣門下徒弟們的實力了,眼下嘛,正好。
「程魚,那兩人,是誰?」
我放鬆了某符籙的壓制之力,讓藏身符紙中的程魚看到外頭的場面。
這時候,我也不屑於掩飾自家的形象了,程魚知道我是梁道長又能如何?
「稟告前輩,那是我家大師兄和三師姐;論實力,和我二師兄在伯仲之間。
奇怪,他倆不是在北村和馬村的嗎,為何出現在這裡?
咦,師尊?那是師尊,他怎麼來了?」
程魚看到太廣先生也在場中,語調陡然拔高,能聽出她對此人的敬畏。
可見,太廣先生平時對這幫子徒兒,過於嚴厲。
「行了,別咋咋呼呼的,你先歇著。」我順勢封了符紙,程魚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傳音告知宋怯場內法師的身份。
宋怯打量那兩人幾眼,隨後,不在意的轉走眼神。
使用牡陣打滅井游靜之後,宋怯不一樣了。
太廣先生的兩個徒兒,單打獨鬥的話,不比宋怯差多少,但在牡陣面前,不堪一擊。
更不要說,我方三尊鬼兵大將要是汲取了生死寶石能量在身的話,戰力不敢想像。
這等狀況下,宋怯當然不將兩個門徒放在眼中了。
不能說她飄了,只能說,這是絕對實力帶來的自信提升。
能被我方忌憚的,場內,只有太廣先生一人。
又等待了半分鐘,太廣先生眉頭逐漸蹙緊。
顯然,門徒們兩打一的,好幾分鐘了,還沒能將一隻不知從哪兒冒出、會鬼術的野鬼擒住,太廣先生有些不耐煩了。
我看其嘴型,似乎是罵了一聲『廢物』,緊跟著,太廣先生並指對著王類那邊一指。
連續三股陰風打著旋兒的出現,每一股陰風之中,都隱藏著一頭只能看到猩紅鬼眼的邪怪。
太廣動用了鬼怪戰隊,一出手就放出三隻。
這說明,他麾下掌控的鬼怪數量,至少也在這個數目的倍數以上,大概是六七隻左右,才會這般使用。
太廣先生的底子,再度顯露一分。
三鬼震動陰風,顯露半邊鬼臉。
這一幕,似乎,朱師構和那個老管家也看到了。
兩人嚇得倒坐在地,然後,死命爬到太廣先生身旁尋求保護。
畢竟是普通人,連續看到鬼怪顯形,即便早就知道太廣先生有本事,親眼看到時,還是會害怕。
撲向王類的三鬼,展現出了自身實力。
我心陡然一沉。
每一隻鬼物,其實力都比王類高一分,和我身邊的宋怯齊平。
這般鬼怪,太廣先生麾下至少有六七隻,這太讓人驚悚了。
最恐怖的是,我會錐形陣,那同樣養鬼的同行太廣先生,會不會類似的鬼陣?如果會,七八隻宋怯級別的鬼怪組成戰陣,那我方,吃的消嗎?
太廣先生只是展露出獠牙,我就知道了,此人的難纏程度,比想像的還要高端。
「梁師,不能等了,王類要被捉住了,對方的鬼,太猛了。」
宋怯提醒一聲。
我點點頭,示意宋怯收斂好鬼氣,不可被太廣察覺真身,宋怯照做。
整理一下道袍,打了個稽首,念叨著『福生無量天尊』,帶著女徒弟月知(宋怯),不緊不慢的,宛似剛剛到場般的出現在法陣屏障之外。
「手下留人……,額,留鬼啊!
貧道走失一隻鬼物,正到處捕捉呢,不想,這孽障竟逃到螺綠村東山來了。
前面的可是太廣道友,貧道有禮了。」
我裝模作樣的和法陣中的太廣先生打招呼,言語中,宣示了鬼物的所有權。
正等著徒兒們將鬼物奉上的太廣先生就是一驚。
轉首,眼神透過法陣和我對上。
那是一雙充滿審視之意的犀利眼神,也就是我吧,一般人在這等犀利的眼神下,還沒交鋒,就得敗北。
我溫和的看著對方,眼神平靜、不驕不躁。
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