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似乎看不見我,只是在我面前重複著古怪的動作。
一隻手向上夠著,一隻手在下,扭動著什麼,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一般,只會機械的重複著這麼個動作。
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偏轉身子,從老嫗身側一點點的擠了出來。
沒和對方有接觸,即便宋怯提示,這只是一幅影像,但五感六識傳來的感覺太嚇人了。
對方身上濃厚的鬼氣,讓人膽寒!
幸虧不是真實出現在我的身前,否則,只憑我和宋怯,不是老嫗三合之將。
這隻老鬼太強大了!感覺上,和通靈鞦韆黑袍子男鬼相差不大,都是鬼氣強大的主兒。
我試探地對著老嫗後背一腳踢過去。
咻!風聲響起,但老嫗紋絲未動。
我的腳上覆蓋了法力,理論上是能夠觸碰到鬼物的。
但眼下,這一腳踢在了空處。
老嫗後背位置宛似水潭泛起漣漪般的扭曲浮動幾下,待我收回腳後,畫面保持不變。
「喂,喂,能聽到我說話不?」我繼續試探。
老嫗在前維持著原本的姿態,沒有理會我的意思。
確實是宋怯所講的狀況,就像是將其他地界的影像,投放到我的面前來。
關鍵是,能感覺到怨氣和鬼氣,卻無法接觸到。
這一幕,讓我為之心驚肉跳。
陌華醫院大樓中的邪事,太詭異了,現在為止,我搞不清為何會出現這等現象?
宋怯也是一隻老鬼,可從其言語能夠知曉,她也是蒙著的狀態。
我和宋怯對視一眼,正琢磨著換一種方式試探,就見眼前光芒一閃,待到定睛細看,就發現,老嫗消失不見了。
「咦?」我和宋怯齊齊驚訝。
掃視周邊一圈,沒發現異常。
蹙緊眉頭,示意宋怯隨我出去,這個衛生間不是久留之地。
幾步就到了門口,我忽然停住腳步,然後,向後倒退三步,慢慢轉身,看向洗手台前髒兮兮的鏡子。
鏡子中的我,也是一樣的動作。
讓我吃驚的是,這鏡子竟然將宋怯反映出來了?
宋怯作為一隻鬼,一般而言,鏡子是無法捕捉到宋怯影像的。
「這鏡子怎麼回事?」
飄在我身後的宋怯很是吃驚的湊到鏡子前,歪著頭,仔細打量鏡子中的自己。
自從她做鬼之後,很少有照鏡子的機會。
反正,家裡的鏡子,無論如何也照不到宋怯的樣貌。
鬼氣一震,像是無形抹布,幾下子就將鏡子擦拭乾淨了。
鏡面中的女鬼宋怯,看起來還是那樣的美麗。
這是我要求的,平時,保持生人時面容,免得嚇到人。
宋怯很好的執行了這一命令。
鏡子中的宋怯,頭髮忽然橫向飄起!
站在一旁觀察的我霎間大驚,因為,我身前的宋怯,並未催動鬼發幡。
「小心!」
一聲提醒,我向前扔出一張陰山鬼力大王鎮邪符。
這是陰山派獨有的符籙之一,催動起來,奇快無比。
但還是晚了一步。
撲哧一聲,鏡子中的鬼發幡猛然暴竄出來,將猝不及防的宋怯掃中。
宋怯這般厲害的鬼軀,被鏡中的鬼發幡掃到,接觸之處也冒出了黑煙。
疼得宋怯一聲慘叫,向著一側火速橫移,同時,自身的鬼發幡揚起,狠狠砸向鏡子。
彭!
陰山鬼力大王鎮邪符於半途自燃,釋放出無形之力,狠狠地向著鏡子中的宋怯鬼影攻擊過去。
那鬼影快速躲避,但還是被符籙之力打中左臂,慘叫聲中,半拉鬼軀起火。
噹啷!
鬼發幡砸碎了鏡子,鏡子中的鬼影尖叫著向後遁逃,瞬息間變成個黑點,再一閃,不見了蹤影。
「呼,呼!」我手中捏著第二張鎮邪符,死盯著碎裂的鏡面,心有餘悸。
「疼死老娘了,哎呀,下手真狠!」
宋怯疼的齜牙咧嘴來回亂竄。
我催動法力,幫她驅逐鬼軀上附著的異種陰能,這才止住了疼痛。
宋怯搬運鬼氣,修復鬼軀受損部位。
她盯著碎裂的鏡子,恨得咬牙切齒:「何方鬼怪,竟敢變化老娘模樣,趁機一擊?
太卑劣了!有種,你出來,和老娘大戰三百回合!無恥小人,卑鄙之徒,你就不配當鬼!」
宋怯大罵一通,火氣釋放的差不多了,才安靜下來。
發現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宋怯羞愧的低頭不語了。
「你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啊,以後,要多加小心。這地方的邪事真心詭異,咱們都得提高警惕,避免著道。」
我語重心長的送出告誡。
「是,屬下記住了。」宋怯低聲應著。
我倆走出衛生間,迎面看到個白大褂男醫生急匆匆而來。
我有心提醒,但不知如何開口?只能避讓一旁,男醫生急急的進去了。
我站在門前,一旦出現意外,可以及時救援。
嘩啦!
沖水聲響起,不久後是洗手聲。
「這鏡子怎麼碎了?趕明兒找人換一換。」
醫生在內自言自語。
我和宋怯對視一眼,確認對方無礙,就不再耽擱,向著急救室那邊走去。
坐在那裡等消息的吳布鯉院長一眼看到我倆,起身迎來。
我們中間有個連接上下樓的過道。
吳布鯉距離我五米遠的時候,樓梯那兒走上來一個戴著口罩的女護士。
她端著醫療器械,一步步地走了上來。
我驚疑不定地停在原地,看著女護士從眼前經過。
她沒有拐彎兒的意思,直愣愣的向著前方的牆壁走去。
嘩啦!
手中鋼製盤子砸落在地。
女護士似乎被刺激的發怒了,她『啊啊啊』的尖叫起來,然後,瘋了一般地向著牆壁撞擊,用頭往上撞!
只那麼一下,牆面上迸濺的都是血。
女護士只是皮外之傷,她似乎不滿意這一下的力度,竟然沒有當場過去?
如是,退後好幾步,尖叫著,低頭,向著牆壁再度撞過去!
就好像是,和那牆壁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非要一頭撞碎牆壁不可。
「宋護士長,你在做什麼?」
吳布鯉院長距離女護士只有兩米遠,親眼看著這一幕,嚇得腿軟,跌倒在地,喊聲都帶上哭音了。
宋怯不用我吩咐,已經撲了過去。
鬼發幡輕柔展開,化解了宋護士長的衝擊力度,然後,鬼氣一鎮,將人完全制住,放在冰涼地面上。
宋護士長張著嘴在那兒驚聲尖叫,宛似受盡酷刑一般,引來一大堆護士、醫生。
他們看到這一幕,都被嚇得夠嗆。
實在是,宋護士長滿頭滿臉的血不說,眼睛也轉為血紅色,看不到瞳孔了。
這是深度迷魂的跡象!
我蹲在女護士身前,反手,一張符籙貼在她腦門上,「啊!」尖叫聲戛然而止。
緊跟著,眼球血色退卻,宋護士長恢復了正常。
「啊啊啊,疼!我的頭好疼!我怎麼在這?我這是怎麼了?」
我示意宋怯解開鬼氣鎮壓。
女護士一骨碌爬起來,手一摸,滿手都是血,她嚇得都快要抽了。
「送她去包紮、止血,給予鎮定治療。」吳布鯉院長被某個醫生扶起來,勉強保持冷靜,一條條的吩咐著。
護士們當場給宋護士長做了包紮,然後,扶著人去急診室治療了。
醫生和護士們低聲議論著,一個個的眼神驚駭。
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精神病也天天見,但宋護士長這一出兒,明顯不是精神病,而是,撞邪!
只不過,身為醫務人員,沒誰敢說罷了。
但只看他們害怕的眼神,就知道心理活動了。
我對著失魂落魄的吳布鯉院長眼神示意一下。
他會意,令醫生們各自工作去,他巴巴地湊到我身前。
我也沒有隱瞞,將方才在衛生間發生的那恐怖一幕如實告知,然後,又說了一下宋護士長的深度迷魂狀況。
吳布鯉渾身都冒出了冷汗。
他掏出了個帕子,不停的擦拭額頭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