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頭髮亂亂糟糟,眼睛裡布滿了血絲,衣衫不整,似乎很久沒有休息好,臉上還沾著一抹黑灰,不過從臉的輪廓能看出來,是個頗為俊朗的年輕男人。
只不過此刻看起來極為狼狽,表情也十分痛苦。
我疑惑的盯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難道是要搶親的?
「停下!都給我停下!」
男人嘶吼著,行色匆忙的阻攔在隊伍面前,雙手不停的扯著打頭的敲鼓人的衣服,阻止他們繼續往前走,一臉氣憤絕望。
前面敲鑼打鼓的人推搡著男人,極為不滿,但男人就像打不死蟑螂一樣,無論推出去多少回,仍然頂著隊伍,想將整個隊伍攔下來。
這一個人想攔住一條百餘人的隊伍,如蜉蟻撼樹,太難了!
「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我不會讓你們帶走我的新娘子!」
男人也是鐵了心,衝破了頭,硬要給隊伍擋下來。
我和宋巧面面相覷,這也太詭異了!
究竟是誰搶親?
這群人為什麼要搶親?
新娘子封在棺材裡,是死還是活?
一瞬間,我心中划過好幾個問題。
「住手,今天是大喜之日!」
「別見了血光,沖了喜氣!」
隊伍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百餘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停了下來。
為首十幾位敲鑼打鼓吹嗩吶的人極為不滿,剛才那股喜悅的笑容轉變成了怨恨,仿佛這個男人破壞的是他們的婚禮一般。
「她是我的新娘子!我們有婚約的!」
「她應該是我的新娘子啊!你們這群瘋子!」
男人憤怒地大叫著,拿拳頭砸向棺材,企圖救出新娘子。
可終究雙拳敵不過四手,他被十幾個村民硬生生給架了出去。
「諒你是鄰村的人,不懂規矩,便饒你一命。」
「該女子是山神大人看中的落花之女,豈是你這種雜碎能染指的?」
其中一個村民面露兇惡之色,瞬間就照著男人的肚子給了一拳,話語中無不顯露出對口中所謂「山神大人」的敬重!
「胡說!我倆一見鍾情定下婚約,她喜歡的絕對是我不是什麼狗屁山神大人!」
「你們這群瘋子放開我,我要把我未婚妻的屍身帶走!」
男人看向不遠處那口大紅棺材,悲傷的哭喊著,鼻涕眼淚橫流,悲憤化作力量,整個身子的氣力又大了幾分。
聽到男人辱罵山神大人,十幾位村民頓時炸了鍋,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齜牙咧嘴的就將男人揍倒在了地上,斥責毆打。
「慢著!」
我急忙制止他們,擋在男人的面前,總算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群人真是瘋了,為了什麼山神,居然強搶別人的新娘來當落花女。
這個新娘還不一定是怎麼死的!
我懷疑在場的人就是兇手。
海子和宋巧也攔在男人的面前,憤憤不平。
「你們真是瘋了,什麼山神,分明就是買賣人口!」
宋巧一針見血地說,十分憤怒。
海子點頭,「就是,你們這是犯法的!」
我看著男人已經是鼻青臉腫,嘴角吐著血沫,腦袋晃晃悠悠,我心中一驚。
這些村民絲毫沒有留手,若是剛才我出手再慢一點,這男人怕是要被活活打死在這裡!僅僅是辱罵了一句村民口中的山神大人就遭此毒打,可見山神大人在村民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你們還我未婚妻!」
男人掙扎著站起身來,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幾分,往地下吐了一口血水,轉過頭來對著我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以示感謝,隨後義憤填膺的看著眼前的村民。
幾個村民剛想生氣,身後的其他村民卻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他們頓時想起什麼,立馬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剛才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我皺起眉頭,心中無比疑惑,不知為什麼這些村民的情緒切換的這麼快,上一秒還怒目而視,下一秒就笑了出來,還不是強裝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這一幕看起來十分的詭異。
「哈哈哈,你們有所不知,這棺材裡可是被選中的山神娘娘,死了之後要送到山上去還給山神大人。」
「這是大喜事,我們叫喜葬,喜葬可是不許哭的,大家都是打心眼裡開心,誰家要是姑娘被山神大人選去,後半輩子得山神庇護,衣食無憂了!」
幾位村民樂呵呵的講解著這邊的風土人情,好似剛才打人的不是他們一樣,說著還把手指指向身後紅棺材的方向。
我和男人都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身著大紅色中山裝的老頭,臉上枯黃滿是皺紋,扯著嘴角傻笑著,嘴裡牙都看不見幾顆了,眼眶子本來就深,這麼一笑成了月牙,連眼珠子都看不到。
「叔叔!?」
男人大驚失色,差點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
我也看明白了怎麼回事,驚愕不已,如此喜樂的老人身後居然是一口大紅棺材,而棺材裡躺著的還是他的親生女兒。
這一幕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誒呦,老劉頭可是積了大德了,祖墳上冒了青煙,讓他的女兒當上了山神娘娘,我咋就沒這福氣呢。」
「就是,我經常裝嘴饞、裝病,故意讓我女兒上山采山貨藥材什麼的,咋就得不到山神大人的青睞,反而讓老劉頭撿了便宜。」
幾位村民看向那紅中山裝老頭的目光都帶著滿滿的羨慕之色。
而我也聽明白了,這話同樣也是故意說給這男人聽的,讓他懸崖勒馬不要不識好歹,擾了他們整個村子的大喜事。
但這些人說出的話著實讓我膽寒,他們居然故意的讓自家女兒上山被山神選中,可這選中之後的後果,可是這口大紅棺材!簡直令人髮指。
那男人聽到這些話像發了瘋一樣低著頭傻笑起來,眼神偷偷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大紅棺材,眼角有些濕潤,一瘸一拐的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背影甚是落寞。
「人死喜喪倒也無妨,活人還要送死去當山神娘娘,這算是什麼狗屁習俗,分明就是迷信惡習。」
我對這幫村民的態度頗為不滿,一語截當的諷刺道。
聽了我的話,村民們目光死死的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可礙於這天色越來越晚,也沒有多理會我,似乎是害怕耽誤了時辰,甩著腦袋就往前沖。
一邊衝著,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瘋狂的敲鑼打鼓,往山上趕,完全視我們於無物,若是閃的慢點就跟那大紅棺材撞了對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