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困之際,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村長急急忙忙的從門口跑了進來。
「不好了,出大事了!」
村長骨瘦如柴的臉上滿是驚恐,渾身顫抖不已。
晚上沒能好好睡上一覺,我這個時候正犯困的緊。
聽到這話,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我連忙站起身,湊了過去。
「村長,出啥事兒了?」
村長瞳孔里的恐懼不斷放大,說話也哆哆嗦嗦的。
「二毛和鎖頭……死了!」
死了?
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我震驚地轉過頭看了一眼宋巧和海子,他們顯然也很吃驚。
心裡有種預感此事會和海子娘有關,只是還沒看到事情的具體,我不敢隨意猜測。
我們仨跟著村長去了二毛家。
路上聽村長說,昨晚還聽到二毛和鎖頭在家裡喝酒,今早兩人就出事了。
等我們趕到二毛家時,周遭已經圍了一大圈人。
我廢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擠到人群之中。
只一眼,便讓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後背也被冷汗浸濕。
院中的鐵鍋中燉著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男屍,許是有段時間的原因,空氣中還飄散著若有若無的肉香。
不遠處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完整無瑕的人皮,地上滿是鮮血。
有多完整呢?
屍體從臉一直到腳,每一寸皮膚都被剃了下來,甚至沒有一處破損的地方。
這張臉我很熟悉。
是鎖頭。
那二毛呢?
我強壯鎮定,在院中看了一圈都沒瞧見二毛。
往前走了幾步,才在屋內的土坎中發現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的二毛。
「早上我路過時,聞到了肉香,還以為二毛這小子在煮什麼好東西呢,結果就正巧看見他把鎖頭往鍋里丟……」
王大娘的聲音聽著有些顫,但還是斷斷續續的接著說。
「我當時被嚇了一跳,想開口叫住他,但他就看了我一眼,像是丟了魂一樣,直接鑽進了炕坑裡。」
早在看到二毛煮鎖頭時,王大娘的尖叫就吸引了不少來圍觀的人。
剛才王大娘所述的那些,不止她一個人看見了,在場的眾人也都可以作證。
我眉頭緊鎖,臉色也格外的難看。
兩天連著死了三個人,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再拖下去,恐怕會有更多的人跟著遭殃。
我聽見人群中有人在小聲議論。
「我看這倆毛孩子就是因為嘴賤,才會被海子娘奪了命去。」
「那可不,死者為大,他倆說的話也實在太難聽了點。」
「嘿嘿,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
我心裡登時竄起一股怒火,回頭瞪這幾個長舌婦。
人死了都不放過,也不怕有報應!
察覺到我在看她們,她們瞬間閉上了嘴巴,視線朝著其他地方看去,就好像剛才的話不是她們說的一樣。
回頭時,我正好看見村長冷汗直冒,面色蒼白,眼神也跟著飄忽不定。
他嘴唇張了張,哆嗦問我。
「長生啊,你說這事兒會不會真的和海子娘有關?」
我雖然也有些懷疑,但海子就在身邊,我也不好發表意見。
這時,一陣陰風吹過,那張人皮被吹了下來,順著風力,那張人皮被吹到的村民們面前。
村民被嚇的尖叫著退開好幾步。
但那人皮並沒有接觸到村民,轉了一圈後,落到了地上。
那場面邪乎的很。
眾人打著哆嗦,一鬨而散,大喊著:「快跑啊!海子娘來了!」
沒多久,院中就只剩我、宋巧和村長三人了。
我把海子支開,對宋巧說。
「要不你試試能不能招來海子娘,問問這事兒是不是她乾的?」
宋巧神情嚴肅,點頭。
「我來試試。」
我將海子娘的生辰八字和一張手帕給了她。
這兩樣東西都是我之前問海子要的,問米的東西也托村長備好。
宋巧先是在周圍撒了一圈米,然後拿出黃紙,在上面寫上海子娘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隨後,又把手帕折成小小的一塊,包裹在黃紙之中,她把黃紙折成三角形,放進面前貢桌的米碗裡。
閉上眼睛,點燃薰香,朝著門口的方向拜了三拜。
請鬼神需要燒香,這是問米的規矩。
宋巧口中念念有詞:「三生石上, 五行輪轉, 神靈降臨, 天地通透。陰間幽路, 通往生死之地, 鬼魂降臨, 從命!」
念完這段,宋巧倏地轉身,將手中的香插到了面前的米碗中,她雙手捧著米碗走到了物資屋子中央,豎著將筷子插到碗裡後,取來一旁的黑布蓋在自己頭上。
屋內陡然安靜下來。
靜得我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突然,一陣狂風拂過,吹開了院子的大門,將宋巧頭上的黑布吹落在地,將她的腦袋死死纏住,讓她呼吸不得。
我大驚,急忙去扯那塊黑布,剛想上前,就見宋巧伸手扯住了黑布,將其死死地往外拽。
與此同時,她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
「陰化生,水位之精。虛危上應,龜蛇合形。周行六合,威懾萬靈!」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我瞧見她額頭上都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突然,她起身,用腳尖挑起地上的米,朝黑布散去。
黑布顫抖了下,竟是鬆開了宋巧。
可還沒等我鬆口氣,就見黑布里就像是包裹著什麼東西,再次朝宋巧的面門撲去。
難道那就是海子娘的魂?
下一刻,便見黑布砸在宋巧的臉上。
「宋巧,你沒事吧?」
我心裡一急,連忙上前。
沒等我的手碰到宋巧,就見那塊黑布飄飄揚揚落下。
一張毛茸茸的狐狸臉映入眼帘。
她泛紅的瞳孔直勾勾地盯著我,突然對我詭異一笑。
毫無防備之下,我直接被嚇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閃過,隨即一道黃符便貼在了宋巧額頭上,宋巧頓時恢復了原貌。
是問米婆。
見問米婆出現,我心裡懸著的石頭也瞬間落了下來。
問米婆看上去很生氣,開口就訓斥起宋巧來。
「做事冒冒失失的,你讓我以後怎麼放心?」
宋巧撇了撇嘴,語氣虛弱:「阿婆,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問出什麼了?」
事已至此,問米婆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問了宋巧問米的結果。
只見宋巧抿了抿唇,眉頭都快擰成了疙瘩。
「情況不妙,海子娘的屍身很有可能發生異變,還是趁早火化為好!」
「我不同意!」
她話音剛落,就見海子快步從屋外走了進來。
我抬頭對上海子那雙猩紅的雙眼,我能體會到他現在的絕望,可要是不火化,整個村子都會跟著遭殃。
我心中難受地握了握拳,企圖勸說:「海子……」
但海子壓根沒看我,撲通一聲跪在了問米婆跟前,紅著眼哀求。
「阿婆,我娘死前已經受了很多苦了,我不想她死後連個完整的屍身都沒有,您道行高,能不能想個別的辦法?」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向問米婆,心中同樣也存了一些希冀。
問米婆深深看了一眼海子,嘆息了一聲:「別的方法,倒是也有!」
說著,問米婆的視線看向了我。
我一愣,心裡猜測著她的意思。
難道說這辦法跟我有關?
問米婆繼續說道:「想土葬也可以,但你娘怨氣太重,普通人承受不住這怨氣,需要至陰之人壓棺。」
「至陰之人?」
話說到這兒,我心裡已經隱約有了猜測。
我朝前走了一步,開口問道。
「阿婆,那至陰之人是不是我?」
問米婆點了點頭,「現在也只有你能壓棺了。」
「阿婆,就沒別的辦法了?」
宋巧這會兒已經恢復了一點血色,臉上滿是擔心。
別的辦法?她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不相信我的本事?
我不高興地瞥了她一眼,朝前走了一步,拍了拍胸脯,應下此事。
「阿婆,就聽你的,今晚我壓棺!」
海子沒了娘已經夠難受的了,我既然能保住他娘的屍體,就當是為了海子,也不能推脫。
見我答應,問米婆面露欣慰。
「那就這麼定了!但你要切記,晚上萬萬不可離開靈堂半步,否則怨氣難消,怕是會殃及全村啊!」
「好,阿婆,我記下了!」
這事關乎全村人的性命,我不敢大意,忙點頭答應。
村長臨走前,還看了我一眼,像是不放心。
「長生一個人真能行嗎?」
「村長要是怕他一個人不行,可以再找兩個八字硬點的人過來陪他。」
聽問米婆這麼一說,村長瞬間癟了癟嘴,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心想,就算他想找兩個人來陪我,人家也不一定願意來。
畢竟海子娘死相悽慘,誰還敢來觸霉頭?
可就在這時,在一旁沉默半晌地海子卻是開了口。
「我晚上留下來陪長生吧!」
海子臉上過意不去,畢竟是他娘異變差點傷了村裡的人,現在還要我來替他擦屁股。
「那畢竟是我娘,她也是為了我才殺了鎖頭跟二毛的,說不定她會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再作孽呢!」
海子的話剛說完,宋巧就瞪大了眼睛,警告道:
「海子,你是不是傻?你娘都要屍變了,早就沒了意識,她現在根本就不認識你。」
「你可別把你的性命搭了上去!」
我看見海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