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灰婆！」
海子神色驚詫，下意識喊了起來，我趕緊穩住海子，趁著灰婆還附身在老陳身上，試著和她溝通，說道：「我知道傷害了您孫兒是不對，但您有了解過緣由嗎？」
儘管先前和宋巧聊的時候，就知道灰婆是個沒什麼道德感的地仙，但那終究只是在背後蛐蛐灰婆，如今當著灰婆的面，我還是想試試和她和解，以免危害到更多的村民。
老陳沒有說話，只發出「桀桀」的怪笑聲，神色詭異地盯著我看。
「這件事我們是過激了些，但是您的孫兒冒犯穀神在先，我們一怒之下才會……」
我還在努力解釋著，但灰婆壓根就不聽我的話，冷笑一聲，打斷了我的話。
「他再怎麼玩皮，也只是個孩子啊！」
老陳突然臉色一變，四肢著地呈現老鼠一般的爬行姿勢，仰著頭沖我大聲吼道：「你們一群大人，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麼？如今是你們動手打死了本仙的孫兒，再怎麼狡辯也無用，我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說完，只見老陳身體突然猛地一陣抽搐，然後兩眼一翻，便暈死了過去。
老陳女兒都嚇懵了，縮在牆角不敢說話。
我和海子對視一眼，見溝通失敗，老陳又昏迷過去，只好無奈返回。
看來先前的猜測都是對的，占著仙位卻不干仙人的事，這樣的黑仙實在是太多了，而灰婆顯然還是其中最不講理的那一個。
什麼孩子還小，大人不該跟小孩子計較，全都是放屁！
也只有灰婆這種溺愛不明的老東西，才會慣出連神靈都不放在眼裡的傲慢小兒。
和海子回家以後，我不斷地回想起和宋巧聊的話，試圖從其中找出破解的方法來。
然而方法還沒想出來，我倒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眼睛只是一睜一閉的功夫，我竟然發現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站在村子裡的街上，而且對面就是老陳的家。
我納悶著看了看四周，正想著是不是我夢遊了，結果前方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
我順著聲源望去，直見一個尖嘴猴腮，長相詭異的老太婆笑眯眯地看著我，藏在皺褶中的眼睛裡透出詭異的綠光。
但她也沒有看我多久，便一頭鑽進了老陳家裡，我納悶著走上前，透過門縫往老陳家裡看，哪裡還見什麼老太婆的身影，只有一大群老鼠在到處跑著，啃食著老陳家的稻穀，不時發出吱吱的叫聲。
我本想再進去看個仔細，誰料老陳突然發出了一聲悽厲的慘叫聲，我猛然一驚，睜開了雙眼，這才發覺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個夢。
夢中老太婆猙獰的面容與詭異的笑聲讓我後背發涼，越發覺得不對勁了，趕緊晃醒了海子就往老陳的家裡趕去。
和夢境中的場景幾乎一樣，老陳家的大門虛掩著，並沒有關上，我和海子衝進了老陳的房間裡，剛踏入房間就有一陣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海子被嗆得嘔起來，我抬眸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怔了一下——
老陳裸著上半身呈「大」字形被掛在了牆上，腦袋低垂，雙目圓瞪，一道斜切的傷口從胸口處一直下延至腹部，皮肉外翻。
被翻開的胸膛里空蕩蕩的，五腹六髒全都被掏空，只剩下血肉模糊，就像見血色皮衣一樣懸掛在那裡。
滴答滴答，鮮血從口子中一滴滴地往下滴，在腳下匯聚成了一灘，到處都是老鼠奔跑過留下的小巧又密密麻麻的血腳印。
開膛破肚，這樣殘忍的死亡方式，就像是故意展示給人看一樣！
經歷過那麼多怪事的我雖是早有了些心理準備，但老陳這詭異的死法還是讓我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地仙報復人的手段何其兇殘！
「真是畜生不如！」
看到這，海子已經無法壓住情緒了，脫口便是罵了一句。
我也是因為氣憤雙手握拳，灰仙報復心重，這場噩夢恐怕還遠遠沒有結束。
「桀桀，新鮮內臟的味道，就是不一樣，我的子孫們都很滿意呢！桀桀桀……」
詭異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和海子猛然一怔！
我扭頭看去，本來還是低垂著頭的老陳竟然抬起了頭，正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嘴裡還在不停地發出陰森的笑聲。
本就怒氣衝天的海子，張嘴怒罵：「就你還地仙？惡毒的死老太婆，你個不得好死的東西！」
「不得好死的是你們，我一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被灰婆附身的老陳，面目猙獰的惡狠狠瞪著海子，露出了詭異又得意的笑容，用尖銳刺耳的聲音笑著說：「用水洗過的腸胃就是好吃呀！下一個祭品也這樣處理好了，桀桀桀！」
原來老陳之前行為怪異，不斷地喝水，都是為了洗乾淨內臟，好被灰婆用來獻祭給老鼠生吃的！
我恍惚之中看見眼前說話的老陳變了一副模樣，變成一個白髮蒼蒼，衣著襤褸的老太婆。
「失手打死了您的孫兒，是我們一時衝動犯下的錯，但您不該如此折磨村民們。」
我暗暗攥緊了拳頭，事到如今，為了避免有更多人受害，我還是強壓著情緒，試圖和灰婆講道理：「我們願意彌補過錯，您有什麼要求，可以向我們提，我們會儘量滿足的！」
「血債血償，這就是我的要求！」
灰婆可沒有理會我的好聲好氣，尖聲應著我的話，嘴裡還在發出得意陰森的笑。
海子氣得要衝上去給這個老不死的狠毒玩意兒一拳，但剛邁開腳步，就踩到了地上的血泊之中，腳底一滑，整個人栽倒了下去。
見狀，灰婆笑得更加大聲了。
「愚蠢的人，別急！才剛剛開始而已，我會一個一個慢慢的折磨死你們所有人！」
我趕緊過扶起海子，這時尖細笑聲已經停止。
我抬頭望去，牆上掛著的人又變回了老陳，哪裡還有灰婆的身影。
我重重一聲嘆息後，想到老陳兒女見到父親這副模樣一定無法接受，只能先找來布單子將老陳屍身包裹上，才讓海子去叫來老陳兒女，讓他們趕緊安葬了老陳，以免再生事端。
回去的路上，我和海子臉色凝重，誰也沒有說話。
我知道，老陳只是個開始。
按照灰婆所說，村里眾人都會被她當成祭品，一一慘死，不報復完埡口村的人，灰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閉眼之時，浮現出來的全都是老陳慘死的畫面，心中悲憤交加，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長生。」
海子顯然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聲音壓低了些，提醒我道：「我們得趕緊想個法子，那老不死的目標是整個村子的人……我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啊！」
「我知道。」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等明兒天亮了，我們再去一趟宋巧那，看看能有什麼法子。」
我很清楚，宋巧問米的結果是灰婆要報復對她孫兒動過手的人，但從老陳這件事來看，我知道，灰婆的報復肯定不止是動了手的人。
她的目標，是整個埡口村！
只怕是到最後，我和海子，甚至是有狐仙護體的宋巧也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