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紅棺材嚇得驚呼出聲,而婚嫁隊伍的十餘人在聽見我的驚呼聲後,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刷刷地轉過頭看向了我。
亮幽幽的眼睛如同十幾雙燈籠一般,在月光之下折射出詭異的幽幽綠光,滲人得很。
我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想扭頭跑回海子家裡,卻發現後背緊緊貼著牆面,堵住了我的去路。
「恭賀陳公子萬喜!」一聲拉長的呼聲揚起。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有一雙冒著綠光的燈籠朝我走了過來。
這人似乎是從隊伍末尾突然出現的,身穿紅色衣袍,雙手捧著一個正方形木匣,此時正笑眯眯地看著我,語氣友好謙和,仿佛是一介書生在同我說話一般,「奉家主之命,小的將此物獻於陳公子,以解公子心頭之恨。」
我下意識的伸手接過木匣子,心裡正納悶著我怎麼突然有了心頭之恨,然而當我打開木匣子,看到裡面竟是一個狗獾子的首級後,更是驚訝了——
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在尋找戲班班主報仇的?
「你們是誰?」
這種「心想事成」的感覺讓我一下就警覺了起來,對於這群人的身份也頓時有了猜測,我低眸望向他們,卻沒發現他們身後拖著長長的尾巴。
難道是我認錯人了?
他們不是黃小翠派來的?
「陳公子莫要緊張,小的們此番前來,是要帶陳公子去結親的。」
那人還在笑著解釋道,說話的聲音和語氣已然不似方才的溫文儒雅,而是多了幾分威脅與警告:「陳公子,請吧!」
說完,他就往邊上挪開了一大步,微微屈著身子,俯首做恭迎狀。
我也看到了,他身後那口被四個人一起抬著的紅棺材被放在了地上,然後棺蓋被打開了。
「陳公子,請上轎結親。」
見我半天都沒有反應,這數十人突然不約而同地開了口,聲音整齊又洪亮,在寂靜無人的半夜裡格外震撼人心。
「我不去。」
看著這陰森的紅棺材,以及這詭誕的迎親隊伍,我連連搖頭,一邊把裝有狗獾子首級的木匣子合上,交還給那人,一本正經地拒絕道:「謝謝你們家主的美意,但我不能接受。」
「陳公子。」
那人肉眼可見愣了一下,然後壓低了聲音,像是勸解我一般,柔聲說道:「小的們只是奉命辦事,陳公子何苦為難小的們呢?」
說著,他還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這為難又怯懦的模樣屬實讓我心軟了一下。
但也只是轉瞬即逝的一下。
「抱歉,我不去。」
我態度堅決,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將木匣塞回到了那人的懷裡,轉身就往屋子裡跑!
「別讓他跑了!」
我剛跑出幾步,就聽見剛剛還是溫文儒雅的聲音一下就變得陰狠毒辣了,而下一秒,我就看見前方突然多了多道身穿紅色衣袍的身影,正一左一右地站著,堵了我的去路。
我本想出言警告,讓他們躲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卻沒想到那兩雙泛著綠光的眼睛似乎在不斷地放大,大到變成了四塊巨大的幕布,飄在我的頭頂上方,似乎要把我吞沒。
我暗叫不妙,扯開了嗓子就開始喊海子,想把他喊醒來救救我。
但屋子裡頭的鼾聲不停,顯然海子睡得正熟,一點兒也沒有聽見我的呼喊聲。
我知道,這次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衝上前,對著攔我路的人兩拳砸了過去,頭頂的巨大綠色幕布也隨之消失。
「陳長生!」
身後突然傳來一人的怒喝聲,我下意識回頭想罵回去,卻在對上那雙綠色眼睛之時怔住了——
我整個人像是挨了重重一拳一般,身體猛然一震,直接把我的靈魂震了出去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動作了。
我的意識還在,我的感官也還在,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動一下,身體,想轉身套逃跑,卻連動一個手指頭的都做不到。
我這是被控制了嗎?
「陳長生,你要跟我們走。」
那人還在緊緊地盯著我看,眼睛種那詭異的綠光更是深邃了幾分,讓我如同深陷泥潭之中,想要動一動都十分艱難。
我內心抗拒著,可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我在心裡和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喊著我不去,我不要去之類的話,但我的身體就像是被他控制了一般,絲毫不聽我的命令,只按著他說的去做了。
「不……我不去!」
我努力了很久,終於斷斷續續擠出了一句話來,但隨之而來的,是比剛剛那一震還要猛烈的一陣眩暈感,讓我不得不閉上了眼睛,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混沌之中。
四周一片黑暗,煙霧繚繞,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我試著動了動手指,發現身體的操縱權回到了我手上時,我猛地一個起身,直接坐起!
隨後我低頭發現自己身上已經被換上了一身大紅色的新郎官紅袍,此時正坐在紅棺材內,被四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抬著走。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我試著翻身逃出去,卻發現這副紅棺材像是一個無形的盒子,已經將我鎖在了裡面,怎麼也翻不出去,摸哪都只感覺到是有一道無形的牆壁。
「陳公子莫要慌張,小的們只是奉命接陳公子去結親的。」
又是那道聲音,我低頭一看,正見剛剛一直和我說話的人正手捧著木匣子,笑眯眯地回答著我的話:「陳公子別急,馬上就要到了。」
我不知道他的說「馬上」是有多快,但我從他們這統一整齊的小碎步來看,他們前進的速度並不快。
「我要回去!」
我沒有辦法逃脫,我只能用力拍打著那無形的牆壁,再三向他們訴說的我要求。
聽見了我的動靜,隊伍的數十人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了我,我這才看見他們個個眼睛通亮,似乎在審視著我一般。
我被盯得一陣心慌,下意識移開了目光,向地上看去,卻發現他們個個的衣袍之下,都拖著長長的一截大尾巴。
這些人,果然又是一群黃皮子!
我也是對那個執著要獻身報恩嫁給我的黃小翠徹底整無語了,都已經明確說過了,竟然還半夜裡跑來搶親,強行把我擄走。
她究竟是報恩,還是來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