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黑,來自村口的敲鑼打鼓就響了起來。
海子的家本就離村口近,那鑼鼓聲就更顯得刺耳了,讓我倆一下就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我和海子接了冷水洗了把臉,趕緊清醒過來,然後便動身前往村口,打算在戲班子的人在表演時,悄悄去把戲箱帶回來。
我倆約好了在駐紮地的帳子那兒碰面,一出門便故意分開了走,我順著村口的路走去,一邊觀察著大家的情況,海子則是從邊上的樹林和溪流那邊繞過去,躲開人目,暗中下手。
在路過戲班子的戲台下時,我看見了坐在那聽戲的宋巧。
我特意上前去同她打了個招呼,得知她是在盯梢,我也鬆了一口氣,同時也不忘提醒她別忘了今晚的正事。
宋巧一臉得意地拍著胸脯向我承諾沒問題,一邊又嘲諷我別瞧不起她,我放心的點點頭,趕緊走了。
和猜想的一樣,在戲班子演出之時,駐紮地那一個人影都沒有,海子溜進去偷起戲箱來也是十分輕鬆。
我趕到時,海子已經把沉重的戲箱從帳子裡搬了出來,正等著我來了一塊抬走。
也不知道這戲箱是因為用實木做的,還是因為裡面關押了不少孩子,這戲箱的重量竟是比看起來的還要沉一些,海子一個人搬動起來也是夠嗆,只能兩個人一起抬著才能搬走。
我和海子兩人一左一右站著,一同合力把戲箱抬了起來。
原本打算順著樹林溪流這條路回去的,以免被人發現,卻因為戲箱實在太沉了,這路沒法繞,只能選了一條最短的路線回去。
遠遠地,敲鑼打鼓聲停了下來,緊接著,便是同往常一樣,由班主上去致辭開幕。
表演正式開始,戲曲聲響了起來,我和海子也正好走到了戲台的後方。
也是在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從戲台後方的角度看過去,這戲班子的怪異之處竟是如此明顯——
巨大的米白色幕布之上,一個個色彩繽紛,雕刻精緻的影人正隨著戲曲聲的起伏而生動表演著。
那些影人的身上雖是和平常的影人一樣,身上都有連接著由人操控的木棍兒,但我和海子也看得清楚,在幕布之後,卻是連一個操縱者的身影都看不見,那些木棍兒形同虛設,無人操控,全都是影人自己在表演!
戲曲聲逐漸高昂,顯然進入到了精彩部分,影人們那些轉身,打鬥,跳躍等精彩的動作一個接著一個。
靈活的動作絲毫看不出是皮子扣成的影人所表演出來的,反而更像是一個個鮮活的演員在表演一般。
這精彩的表演也引來了戲台下村民們一致好評,鼓掌和喝彩聲此起彼伏,幾乎都要蓋過表演時的戲曲聲了。
看到這裡,我和海子不約而同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加快了步伐。
在我們即將走過戲台之時,隨著一陣急促的戲曲聲,似乎是進入到了收尾的部分,我的心跳得也更快了,莫名有些心慌。
我下意識回頭看向戲台,看是否有人發現了我和海子,結果我卻和戲台上的影人們對視上了。
確切說,是影人們發現了我,竟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了我,眼中閃著詭異的光芒。
我知道再拖下去只怕是要出事,在看到了還坐在觀眾位的宋巧後,趕緊示意海子先把戲箱放好,拉上宋巧一起回去,省得後面出麻煩事。
見影人還在盯著我看,我不敢輕舉妄動,甚至腳步都不敢挪動,生怕它們下一秒就會朝我撲來。
但似乎是我想多了。
隨著戲曲聲再次響起,影人們又開始了下一首曲目的表演,我鬆了一口氣,和海子一起把戲箱放在了村口大樹的樹幹後。
這個位置並不明顯,隨著天黑,樹幹後成了一片漆黑,也成了一個較好的藏匿之處。
我和海子一起走向宋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我這邊的事已經完成了,走為上計。
但宋巧就像是沒有感覺一樣,面對我的提醒和呼喚,一點反應都沒有。
「宋巧,宋巧!」
看她一個眼神都沒給我,我還以為是戲曲聲太大了,她聽不見,於是我更為用力地拍打她的肩膀,同時也提高了音量。
但連著喊了幾聲她的名字,她都沒有反應後,我被氣到了,張嘴直接把她平時最不喜歡聽見的詞都喊了出來:「喂,聽得見嗎男人婆!」
如果是換做平時,宋巧這個時候已經給我一巴掌了,但是這次沒有。
「我要看戲。」
她緩緩側過頭,一臉平靜地看著我,臉上和眼中都沒有半點惱怒之意,聲音平淡得出奇,「不要吵我看戲。」
「不是,我跟你說正事呢,你還看什麼戲!」
我的耐心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就連海子也一邊搖晃著她,一邊喊道:「這都什麼時候了,趕緊走嘞!」
可是宋巧還是沒有半點反應,就好像是粘在了凳子上一般,任憑我倆怎麼說,都沒能讓她動一下。
我和海子都納悶了,我更是心急,伸手拽起她的胳膊就想把她拖走,但在我伸手的那一刻,我看見了她手上似乎握著什麼東西。
我定睛一看,借著戲台的燈光,我這才發現宋巧手裡竟然握著一把刀,而且還是一把帶著血的片魚刀!
片魚刀的刀刃上還殘留著血跡,此時正明晃晃地泛著刀身的銀光,愣是把我看得驚出了冷汗。
這不是宋巧!
我下意識鬆開了手,回頭看向戲台的影人,竟發現它們的面容似乎有了變化,再也不是面無表情,而是帶上了詭異陰險的笑。
我暗叫不好,趕緊打了個信號給海子,示意他趕緊跑,但馬上,我就聽見宋巧的聲音響了起來:「我要看戲……不要吵我看戲!」
「宋巧,你醒醒!」
我還是不死心,雙手掐著她的肩膀大聲喊道,企圖能把她叫醒。
她聽見我的聲音,緩緩抬起頭看我,就在我以為我把她喊醒了要鬆一口氣時,我卻看到她拿著片魚刀向我捅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