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8章 悲傷離別(九殿番外篇)
「這件事,也該告一段落了。」
我遙望著寬闊的河面,荒草萋萋的河岸上颳起了微風,也的確時候離開這裡了,畢竟我自己也沒多少時間。
我現在唯一愧疚的,是大頭佛!
畢竟他失蹤那天晚上,我其實是在場的,可一點聲響都沒有,但是大頭佛這個人並不簡單,當初失蹤後,六奶奶一定是知道什麼的。
但六奶奶卻害怕,寧願吊死也不願意說出口。
關於大頭佛是河精,是從河裡出來的,那個時候我隱隱的有些相信了,這個事沒有頭緒,但我感覺如果知道真相,又將會出一些大事。
算了吧,這天底下隱藏著多少謎團,誰又能說的清楚呢!就像我最初的目的,來這裡只不過是外婆的交代,壓根不知道竟然會出這麼多事情。
現在,是時候回去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北冥夜,他沉吟著,最終也覺得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同意了我的想法。
我們回到了老婆婆的住所,老人姓王,老伴死的早,兒子和兒媳婦出門打工,離開了這個窮鄉僻壤的土地,已經有好些年都沒有回來了。
那天北冥夜背著我,我睡著的時候,其實跟昏迷了一樣,叫不醒,是他背著我找到了王婆婆這裡,這個小山溝沒有別的人家,她也沒有能力搬走。
王婆婆對我說,恐怕那一天她死了,爛在屋子裡,她那個沒良心的兒子也不會知道,更不會回來看一眼的,他的眼裡已經沒有了娘。
王婆婆儘管對著我們平淡描寫,可是我卻能感受到她心裡的思念,她說的這樣話,都是氣話。
這天底下,那個生活在這些貧苦山村的娘,不想看看背井離鄉的兒女,那個不羨慕那些過年過節回來和和美美聚在一起吃團圓飯呢。
只不過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土地里,那些老實巴交面朝黃土把自己孩子養大,送他們去外面的世界,可有太多太多人,出去了卻逐漸忘記了將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父母。
像王婆婆這樣的,我見到過太多太多,我們村就有很多大學生,摒棄了祖輩,自認為高人一等,拿著父母用鋤頭挖出來的錢,用後背背出來的資本放肆的揮霍著。
這層層迭迭,群山峻岭的大山,阻隔的不止是我們對外面的視線,還埋葬著那一顆顆變得冰涼的人心。
王婆很好客,說我們是外地人,讓我們在這裡多住兩天,他一個人在這地方獨自生活了好些年了,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的身上衣服全部都是破破爛爛的,老舊箱子裡面的衣服也全部都是破舊不堪,很多都有破洞
王婆婆笑著說,她年紀大了,眼睛看不太清楚,是老花眼,線穿不進針眼,衣服破了也縫不了
她笑眯眯的輕描淡寫,卻讓我紅了眼睛!
幫著王婆穿針引線,坐在大門口的矮凳子上縫縫補補,王婆慈祥的臉上,笑的合不攏嘴。
在我離開的那天,王婆婆拄著拐杖,把我送到了房舍外的山坡地,她就站在半山腰的老屋前,慈祥的像是老母親,伸著蒼老的手,笑盈盈對著我輕輕地揮舞著
那張迎著霞光的臉頰上,除了布滿歲月的風沙,還有著說不盡的蒼涼。
走在荒蕪的野地,我有點迷茫,其實往四周看,不是高山田野,就是泱泱大河,河水經過一夜,已經平復了下來,沒有了暗紅。
其實我如今最後一件擔心的事情,就是萌萌這個小傢伙,雖然小傢伙很可愛,可是這樣跟著我對於她來說也不公平,她終究要入輪迴,有一個新的開始,即使不捨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也曾問過北冥夜,大致猜測到小傢伙曾提到過的姐姐,或許已經死了,即使在這個地方,現在我也找不到了。
我想讓小傢伙可以重生,有著她自己的故事和路。
這次順著河灘走,幸運的是碰到了一艘老舊的穿,是一個撈魚的漁民,看到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就我一個女孩家家的走路,或許也是好心人,我說能不能捎一段路,老人家同意了
雖然坐在船上搖搖晃晃的頭昏,但總比我這樣走路要好。
老頭身材幹瘦,但顯得很有精氣神,一雙粗糙的手爬滿了一條條蚯蚓似的血管,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皺紋,流水般的歲月無情地在她那絳紫色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皺紋,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是那麼有神,儘管眼角布滿了密密的魚尾紋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精瘦的老頭子,其實很早的時候,也是一個河漂子,這老頭長年在這條河上飄蕩,對於這條河,他在熟悉不過了,也是一個話嘮,話匣子打開就關不上了,也不管我有沒有在聽。
「河漂子!」說到這三個字,老頭乾笑了聲,有點自嘲也好像有點無奈,對我說,「女娃子,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錢最難賺不?」
老頭糙著一口濃重的土話口音,感覺和王婆婆說話不太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桑峽縣這邊的,但對於老頭的話,我有點迷茫,心裡想這個世界上,對於窮人來說,什麼錢都難賺吧。
但老頭不這麼想,看到我搖頭就覺得我答不上來,黝黑乾瘦的臉就露出了憨厚老實的笑,對我說,「這個世界上,死人的錢最難賺。」
這話說的,我手撐著船舷嚇得一個哆嗦,差點以狗吃屎的下場給栽倒河裡去了。
我不是害怕,而是遂不及防,沒有準備,這個老頭陰森森對我說死人的錢最難賺,弄得我很尷尬,都不好意思接他話茬。
不過這個老頭跟我估計有眼緣,他說一個故事,順便捎我去桑峽縣的渡口,到時候我就可以坐車回家了,我聽到他這樣說,心裡就舒坦多了。
「為什麼說死人的錢最難賺啊?」我問的句,心裡也有點好奇這個老頭子說的死人錢,是怎麼賺的。
「死人錢,晦氣,你想想,你拿人家的錢,要是幫人家把事情做好了,那自然就沒問題。可你要是做不好。那人家還不天天晚上來找你。」老頭子站在船頭一邊用船槳劃著名木船,對我說,「河漂子就是賺死人錢,這種人貪戀太大,下場不好的。」
我聽的迷迷糊糊,老船在河面上飄飄蕩蕩,老頭子好像思緒也隨著跌宕起伏的河面而變得飄忽不定,他對我說,自己姓汪,叫汪祖義。
很早前,汪祖義家在桑峽縣一個叫馬坪鄉的村子裡。汪祖義的母親死於生他時難產,父親養他到15歲,便因病去世了。
等到他二十多歲歲時,村裡的好心嬸子給他介紹了對象。結婚一年,生了一個女兒,媳婦嫌汪祖義總是像個活死人一樣沒意思,後來,便跟外地來的生意人跑了,把女兒也帶走了。
汪祖義隔了五年再娶,第二個老婆是村里死了老公的劉寡婦。結果不到一年,劉寡婦也得癌死了。
傳言裡,就有了汪祖義命里沖煞,剋死父母又克妻的說法。
這個事在村里冒騰的很兇,當初汪祖義一氣之下,賣了房子,拿著這些年攢下的幾萬塊錢,自己弄了一個老船,就下巫河的小峽的回水灣附近去做撈屍人了。
汪祖義也不想再回村子,他用剩下的錢在峽谷附近蓋了個三開間的小石屋,作為自己的住處和開展這門生意的基地。
像汪祖義這樣的河漂子,沒有如大頭佛那種專門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只要你膽子夠大就行。
有一天汪祖義出工,是凌晨天剛亮的時候,汪祖義劃著名老船順著大山中的巫河流域向前。下游幾公里處,有許多生活垃圾漂在水面上,在那些沼澤地的水草里,總會藏著他要找的那些人。
第一次撈到屍體時,是個男人,看樣子死了沒幾天,男人衣兜里有錢包,裡面有證件。所以汪祖義沒有任何猶豫地將他撈了上來,拉回自己基地附近。他將其一只腿綁在崖邊的樹上,然後聯繫到了男人的家人。
男人的家人看上去是有錢人,具體男人為什麼死在河裡,汪祖義不想知道。他只收打撈費就行了,他的收費不低,但男人的家人激動感激之餘,又多給了他兩千塊紅包。
很快,汪祖義在當地成了有名的「水鬼」。汪祖義錢越賺越多,便開始有些挑剔。
他不再是見屍就撈,而是挑那些好辨認的,或是看其身上衣著是否值錢,付得起打撈費的才撈。
這天,汪祖義又在河裡勾起一具屍體,但屍體已經嚴重腐爛,左手腕上有個手鍊,上面串著的珠子還鮮紅鮮紅的。
但除了這個,再沒有別的什麼能證明身份,汪祖義一猶豫,便將屍體放進水裡,任由其往東流走了。
這一天,徒勞無功的汪祖義順便撿了些礦泉水瓶和可回收的垃圾,裝了滿滿一船回去了。
夜裡,汪祖義剛睡下,就聽到自己撿來的那隻叫旺財的狗在屋外死命地叫。他抬起身聽,狗又不叫了。外面除了流水的聲音,再沒有別的聲響。
汪祖義翻了個身,重新睡下。
這時,他又聽到旺財開始叫。但是叫了兩聲聲音就變低了,像小孩在呻吟一樣,汪祖義叫了幾聲旺財,沒有動靜。
他拉亮燈,輕輕掀開窗簾,木框中的玻璃外,有一張臉貼在上面,汪祖義後退半步,但很快又走到窗邊細看,他不相信所謂鬼這個東西,不然他也不敢選擇這個行當。可是這半夜三更,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呢?
汪祖義睜大眼,窗外那張臉是個女人,蒼白的臉,還有些髮絲沾在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水,只呆呆地望著他。汪祖義問:「誰?幹什麼?」
女人動了動眼珠說:「我要登記失蹤的親人,你開開門吧!」
女人聲音不大,但隔著窗汪祖義也聽得很清楚。他說:「你明天來吧,這麼晚,我都睡下了,不方便」他話音未落,女人就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汪祖義見狀,只好開了門衝出去。
女人像一攤泥一樣窩在窗下,汪祖義側隱之心動了起來,輕輕將女人扶起,也顧不上想她從哪裡來?顧不上是否安全,就將她抱著向屋裡走。
女人輕飄飄的,汪祖義覺得手碰到的身體只有骨頭,那臉也是蒼白消瘦的不成樣子。是失去親人後正在受煎熬。雖然瘦,但模子是很漂亮的。長發,柳葉眉,看樣子也不過27歲左右的樣子。
汪祖義正愣了神盯著懷裡的女人,女人的一隻手軟軟垂了下去。在那隻黑色的袖子裡,他隱隱看到一串紅色的珠子手鍊。
汪祖義到底是怕了,手一松,女人便從他懷裡掉到了地上。女人像是被摔醒了,睜開眼仰望著他問:「對不起,我太累了。我在鎮上看到你的GG,連夜租船來這裡,我妹妹失蹤了。對了,她手腕上有一串紅色的珠子,跟我這個一樣,你能幫我找到她嗎?」
女人一邊說,一邊費力地舉起手。
汪祖義舒了一口氣,蹲下去重新把女人扶起來走進了屋。心裡開始後悔白天將那個腕上有紅色珠子的女人重新扔進了水裡,不然,又是一筆到手的生意。
女人像是知道汪祖義在想什麼,突然說:「你是不是見到過我妹妹?」
汪祖義急忙否認:「怎麼會,我都不認識她。」
女人說:「但這珠子很不一般,水泡上幾個月也不會變色,不會斷裂。所以根據這個,你一定有辦法幫我打到她。我妹妹因為老公出軌自殺,有人看見她在河邊出現過。我沿河找了好久,但那樣根本沒有辦法。除了我,再也沒有人找她了,所以,你一定要幫幫我」
女人一邊說,一邊開始哭,那哭聲從她側邊垂下的頭髮縫裡傳出來,傳進汪祖義耳朵里,就像他平日夜裡聽到屋外傳來的一陣陣風聲。
汪祖義打了個冷戰,急忙應了女人的請求,然後安排她睡在沙發上。自己關上門,進了房間重新睡覺。
過了一會兒,汪祖義覺得屋頂在漏水,一點點冰涼在臉上化開。他慢慢睜開眼,看到屋頂正淌著泛黃的水,像山洪瞬間爆發一樣向他撲過來。他驚叫一聲翻過身想爬起來,那水卻不見了。倒是自己身邊的上,女人正側躺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自己明明鎖門了,她怎麼進來的?汪祖義有些慌,他想起身,卻不能動彈。只好近距離看著女人的臉扭曲變化,看著她的臉由白變青,再變腐爛。女人幽幽地說:「你為什麼拋棄我?你為什麼也扔下我不管?為什麼?為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