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1章 青銅棺(九殿番外篇)
後來村子裡來了一個穿著麻布衣的老頭子,那老頭子穿的很簡單,一身的粗布麻衣,但是雙目深邃漆黑,身影平穩有力,身體健碩,倒是給人一種仙風道骨,超凡脫俗的感覺。
聽他說了祛除水棺的方法,水是陰邪之物,只需要將棺材打開後,將混合了硃砂的沙土撒到棺木中,架火焚燒,便可將其燒化了。
但此法最怕落雨,一旦施法途中下雨,那屍棺入水,就再也沒法挽回了。
翌日雄雞報曉三聲,諸位村民扛著鋤頭、菜刀來到河灘,大家齊心協力,任那黑棺雖如磐石沉重,也將它架了起來,一路拖到了河灘上。
隨著麻布衣老頭唱起一聲長長的「開棺」,幾個勞力一起發力,挖出棺釘,將撬棍使勁插入棺材中,一下子將沉重的棺材蓋給撬開了。
這時候大家探頭往棺材裡一看,卻都被棺材裡的東西給驚呆了,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黑棺裂開,裡面並排躺著一堆圓潤紅艷的女屍,大家定睛一看,這些女屍不是旁人,卻正是那些從石台上投入水中的女屍。
這些紅艷艷的女屍,一個個面色紅潤,宛如睡著了一般,身上穿的有花布衣裳,也有長袍大袖,也有曼娜清紗,顯然是各個朝代的女人都有。
這些巫河娘娘怎麼跑到了這個黑棺中,這個黑棺又是做什麼用的?這場景實在太過詭異,若是說這棺材中跳出一具殭屍,甚至說裡面是一個水怪妖魔,這麼多人也會扛著鋤頭鐮刀衝上去,便是龍王爺在世,也給它劈死了。
但是這些古怪的女屍躺在那黑棺中,大家著實害怕,一下子全往後退著,這時候只要有一個人先跑,所有人怕都要跟著瘋跑回去。
那麻布衣老頭背手站在外面,乾咳幾聲,上去用長指甲敲了敲棺門,臉色微變,喃喃說道:「沉陰木做的招魂棺,十幾具活屍,看來這邪物已修成剎。」
他當時便喝住眾人,說道:「這是陰木棺槨,這條河裡已經有東西修成了妖剎!如今諸位已經結下了梁子,若不斬草除根,恐怕在場的各位誰也活不過今晚!」
這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一時間大家腿腳發軟,再沒有人敢再走半步,紛紛表示願意聽從麻布衣老頭調遣。
老頭子當時便掐指算了算,先讓陰質的女人以及孩子老人走開,然後讓屬相為龍、蛇、牛的人先迴避了,這些屬相親水,怕水屍到時作怪。
又命各位面向日頭站好,大家相互看一下,嘴唇或下巴青黑的一律不要,鼻下為「水」,青黑者犯水,這些也不能要。
挑選完畢,那河灘上也剩下五六十個精壯勞力,雖然那屍棺鬼氣衝天,但是目前白日當空,加上各位勞力一心求勝,倒也能壓制住鬼棺。
那麻布衣老頭點點頭,便讓人就河灘上殺了一隻黑狗,七隻大紅公雞,先將那黑狗血潑到棺中,然後將七碗公雞血沿著黑棺的七個地方潑下去,然後命人向棺中撒一層混了硃砂的干沙,最後架乾柴點火焚燒。
火光熊熊,那棺材噼里啪啦炸裂開,熊熊大火中,大家都清晰聽到了大火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仿佛好多女人在大火中拼命掙扎一般,聽得大家一個個毛骨悚然,雖然是大太陽底下,周身還是止不住發了一層冷汗。
那大火燒了整整三天才燒盡,中間雖然下了一場小雨,但是眾人不斷往火中澆豬油,那火才堪堪沒滅,待大火燒盡,老道引了諸位鄉親去那河灘一看。
黑漆漆的棺木並未焚毀,棺壁中焦黑一片,屍體早燒成了焦炭,棺壁上能清楚看到一道道深深抓痕,大家明白當時的險情,紛紛向麻布衣老頭道謝。只有麻布衣卻是看著河水,發出了長長一聲嘆息。
大頭佛不在口述,透過夜色,她望著泱泱大河,同時也發出了一聲嘆息。
「丫頭,你現在聽明白了吧!」
我有點懵懵懂懂,其實並沒有完全聽懂這個故事,我問:「這件事,和我難道有關係?」
「有,當然有關係。」大頭佛凝視著我,對我鄭重開口說道:「因為那個穿麻布衣的老頭,就是你外公。」
外公的樣貌我已經不太記得了,記憶中隱隱約約還能夠想到,他很慈祥,顯瘦和穿著很簡樸。
大頭佛這句話,讓我整個人止不住哆嗦了下。
「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外公騙了所有人。葉原老爺子,真是好深的心機啊。」大頭佛臉色露出悲憫,帶著複雜,又夾著茫然。
「那些祭品,根本就不是祭河,而是為了鎮壓!」大頭佛臉色透露出凝重,一字一句對我說道:「為了鎮壓這條河裡的東西。」
我望著群山環抱的巫河,深不見底,猶如深淵一樣讓人琢磨不透。
「是他麼?」我想到了如北冥夜那個身影,那個叫冷瀟寒的傢伙。
幽憐說的大哥哥就是冷瀟寒,她跟北冥夜都是相同的存在,幽憐曾經說,大哥哥很快就能出來了。
外公來巫河,應該是早就算出來的吧,他的推算之術,他是為了延遲伏三之難的降臨時間,而這整條巫河,是為了鎮壓那個傢伙。
他快出來了!
這說明,這條河鎮壓不住他了麼?
「以群山為根基,鐵鏈為禁錮,青銅巨像為涅槃,這種逆天的主,也只有你外公那個瘋子敢去惹了。我在這條河上生活了十幾年,看清楚了一些事!」
「很早前我下去過河底,在河底正中央,是一個八卦陣,中間穿插了一把很大的古劍,就是為了封印那個傢伙的靈魂的,那七尊青銅巨人,手裡的鐵鏈原本是禁錮那口青銅巨棺,只不過已經被震斷了兩條!」大頭佛神色很不淡定,似乎讓他想到了什麼。
我不明白大頭佛為什麼知道這麼多,可是我卻能感受到,他對這條河充滿了恐懼和害怕。
「到現在我還想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我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惜,想不起來了。」大頭佛失色的笑了聲,有點苦澀。
大頭佛神叨叨的,我有點不知所措,其實很多時候,他整個人表現的一會兒正常,一會兒又發神經一樣。
我問:「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大頭佛想也沒想,苦澀的說道:「剛好想到,說不定等會又失憶了。」
「失憶?」我有點不太明白,大頭佛對我說的這兩個字:「你」
「丫頭,我說出來,你可能會害怕。但我現在還是很清楚的告訴你!我的記憶會混亂,就好像,兩個人的記憶混淆在我這一個的腦袋裡。」大頭佛臉色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痛苦,對我說:「我我不確定,我到底是不是你所說的大頭佛。」
當時的一瞬間,我腦袋就有點炸開了,瞠目結舌的死死盯著大頭佛,這話真的讓我有點捉摸不透他對我說的深意。
「你你」我嘴裡顫巍巍的你了半天,後面的話硬生生的沒吐出來。
「你不需要那麼害怕!」大頭佛給了我一個寬慰的笑,「我的腦袋裡有兩個不同的記憶,我隱隱的記得,很久之前,我有一個妻子他叫清兒,我還能記住他的樣子,可是每隔一段時間,我又想起我的一生並沒有娶親,無兒無女,是巫河上最後一代撈屍人。我叫向三修!」
大頭佛臉色手臂露出惆悵,他望著遠處,那黝黑的眼神里充斥著說不出的茫然。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一些事,大頭佛的這種情況可以說和曾經的鬼面佛相差不多,鬼面佛有兩年,一念為邪,一念為魔。
那是因為他控制不住手臂上鬼面佛心的惡鬼,惡鬼吞噬他心智的時候,他就會失去理智,而大頭佛並不是這樣。
我好像突然明白六奶奶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還有張先生的那番話。
十幾年的時候,大頭佛淹死在了河裡,不過他又活了過來。
但是,他真的活過來了嗎?
如果真的給我一個解釋,我可能知道一些眉目了,大頭佛的確活了,但同樣,他也死了。
他的腦袋裡,多了另外一個人的一生記憶。
可是我不知道,那個娶了妻子的是大頭佛,還是撈屍人是大頭佛,他的記憶里,出現了兩個人的一生。
不知道為什麼,大半夜聽到他的口述,我的心裡竟然泛起了一層層的寒意。
我很早的時候看過一個很奇怪的報導,是在玩電腦的時候彈出來的一個網頁,裡面記錄了一個很奇怪並且很恐怖,讓我記憶猶新。
現在的社會上,醫學已經有巨大的突破,只要有足夠的金錢權勢,就可以延續自己的生命,報導上曾說過一點,有錢的富商做了心臟移植手術,成功的移植了一個街頭乞討乞丐,並且手術成功了。
但奇怪的地方,是富商的性格變得抑鬱不振,在很多地方都發生了以往的改變,從這點來看,心臟移植,會繼承捐贈者的性格和心理。
如果一個正常人,移植了一個變態殺人狂的心,那移植者也會產生想要殺人的情緒。
其實認真的想下去,這個問題會很可怕,如果是我自己移植別人的心臟,就算手術成功了,是我獲得新生,還是那個被移植心臟者從我的軀體再次復活了?
而如今大頭佛顯然就是出現了類似的狀況,這個或許跟他十幾年前落水的時候出的事情有關係,有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並且在篡改他的記憶。
到底是瘋瘋癲癲的時候是他本身,還是如今這種嚴謹的模樣是他自己,我真的分不清,我突然有點畏懼這個大頭佛。
一個軀體如果住著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人,而且就在你身邊,你真的沒辦法去算清,他腦袋裡時時刻刻在想什麼。
「你外公曾說,我如果等下去,你能給我一個答案。我等了十幾年!」原本大頭佛在望著河面,但是他的這話,將我游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就是你在這裡的原因?」我眯著眼睛問。
「不完全是。」大頭佛茫然無措,「我早就說過,其實還有你外公的緣故。」
原本氣氛還透露出凝重,但沒想到,我剛站起來萌萌蠢萌的聲音就在我腦海里想起,「媽咪,你知道親親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小聲嘀咕著,該死的北冥夜,都在教小傢伙一些什麼啊。
「爹地說可以教你。爹地說比變魔術還要好看,媽咪,萌萌要看!」小傢伙的聲音帶著清純和無辜,我甚至都能想像到他那呆萌睜著圓溜溜眼睛的模樣。
我有點頭大,這都什麼跟什麼,小傢伙在裡面都被帶壞了。
順著河溝慢騰騰的走,在月光下整個河水泛著磷光,大頭佛期間還說話,但一直走到一棵枯死的老樹邊時候,他臉色就頓了下。
看到那棵枯死的老樹時,接著又看見樹下面隱隱約約蹲著一圈人。
一圈人全都耷拉著腦袋,死氣沉沉的,好像一群啞巴吃完了晚飯在樹下乘涼。
「走個夜路都能碰到。」大頭佛笑了笑,如果是普通人看見這些,說不定當時身上就要冒寒氣,但是大頭佛膽子大,望著枯死的老樹下面一群悶頭不語的人,對我道:「丫頭,七月半,我們遇到鬼搭牆了」
我聽說過鬼打牆,沒明白鬼搭牆是什麼意思!
「就是一些被鎮壓老槐樹下的東西。」
大頭佛的見識多,其實這些事,我也聽說過。這並不是什麼非常罕見的事兒,北方的槐樹柳樹,還有南方的榕樹,都是性陰的樹,尤其是那種上了年頭兒的老槐,有種常人無法察覺的妖氣和陰氣。
偶爾有一個死在老槐樹周圍的人,就被壓著走不脫了,經常會在深更半夜裡出現,徘徊老樹周圍,遇見過路人,被老槐樹壓著的「髒東西」就會想盡辦法纏著對方,或者鬼打牆,或者鬼搬山,總之會死死的困住對方。
在我們家鄉,有的老人說,趕夜路的時候,會看到月光下頭,有人像是發了神經一樣的繞著一棵大樹不停的走,遇見這種事情,如果沒有相當的本事,絕對不能過去救,那種人不是發了神經,而是被老槐樹壓住的髒東西給纏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