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0章 吊繩(九殿番外篇)
天色才剛剛開始明,天邊的朝夕還沒升出,白夜就站起身說了句走,胖子已經有點熬不住了,坐在原地,頭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起來。
我是不知道大澗溝,翻山越嶺走了走了很久,天天色漸漸亮了,我猜測大概是過了那個噩夢般的陰溝沿了,我們看到了一間老屋。
打聽之下知道了路線,桑峽灣要沿河一直走,而我打所在的範圍就是大澗溝村,但是一問下,沒有新月村,就一個河西村,以前叫月邊村,不過我要往東邊三里外的周口坐船過那條滾滾河水。
我臨幸前我好奇下又問了陰溝沿的半山腰上那棟兩層樓的木房子的事兒,我詢問的是一個婦女,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臉色蠟黃,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莊稼女,她也是剛起來做飯,手裡還拿著勺子,站在大門口一聽我說陰溝沿幾個字就變了臉色。
說陰溝沿那邊大白天砍柴都沒人去,那山野溝好多年了,現在不走那條道了,山溝里陰森的很,以前經常在那邊出現怪事,夜鳧溝和陰溝沿都是這邊的禁地。
關於那個兩層木樓,也就是還在大隊幹活,吃大鍋飯的年代時候,陰溝沿那邊的確稀稀疏疏有幾乎人家,當時有兩層木樓,那家庭也算好的。
婦女說當初那裡面吊死了一個女的,不過過去這麼久了,有人說是那女的瘋瘋癲癲,精神有問題,也有人說是因為沒管好自家男人,屋裡男人在外面偷人。
在哪個牽牽手就是一輩子的年代,貞潔名聲比命都重要,自家男人男人在外面偷人,那得被村民其他人說話埋汰嘲笑。
當然,具體原因婦女說太久了,她也是沒事和別人擺龍門陣時候說過,這其中還發生過一件特別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都是好些年前,婦女說是一個從陰溝沿走夜路的遠方人,不知道這地方嚇人,不過膽子的確大,夜鳧溝的地界,哪怕是不知道,但荒山野嶺,而且陰清的嚇人,膽子小的大白天從深山野溝過來渾身都會打哆嗦。
當初一個遠方人,是一個中年漢子,長的粗獷,火焰高不怕事的人,過夜鳧溝到陰溝沿手電筒突然就熄滅了,硬是從路邊扯了一把乾草當火把走夜路,可不知道怎麼,還沒出陰溝沿那塊地,大半夜就打雷閃電了。
那中年漢子也是路過半山腰那棟孤零零的二層樓的木樓,當初還沒我們住那麼破爛,風吹雨打快倒塌了。那中年大漢剛進木樓就亂風怒號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中年大漢在破爛的裡面一間屋子升了一堆火,那天夜晚大雨傾盆,電閃雷鳴,在半夜的時候,中年大漢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看到後屋破爛的窗戶邊有一個黑色的人形輪廓。
大雨還是在嘩嘩嘩的傾下著,這個時候突然一道亮如白晝的閃電劃破天際,那中年大漢當時親眼看到,破爛的窗戶外面,站著一個滿身透,披頭散髮,身上全是污垢和鮮血的女人。
那女人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根吊繩,好像就吊在後屋的窗戶上。
婦女說完後見到我問這個,她指定是看出什麼了,驚訝的問我們晚上是不是從陰溝沿過來的?
我們沒說話,道謝了就離開了。
這個世界還算公平的,當初我在自家,以為就我們那邊會有這些恐怖的地名和怪事流傳,現在看來,每個地方都有他們畏懼的地兒。
再說陰溝沿我真的算是見到了,昨天晚上要是換成別人估計真的震懾不住那些東西,那兩層木樓以前肯定是吊死過人,想到那個凶神惡煞的女鬼,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山林凶屋。
順著婦女說的路,我和胖子,白靈,白夜在沿河的岔口分開了,他們就是在河對面的桑峽灣,而我要順著河去周口。
這邊趕集是在桑嶺鄉,由於實在是荒山野嶺,加上這邊村子不集中,房屋散亂,半山腰一兩家,山溝又是零零碎碎的人家,沒法修公路,有些荒山只能背東西到周口坐船的去集市賣。
這桑峽縣的大澗溝,代步工具就是一雙腿。我沒想到這桑峽縣比我們的青山縣要荒涼偏僻這麼多,在群山峻岭,山巒迭起的荒野。
我到周口的時候天亮了,太陽還沒升出來,寬闊的河面吹來的風有點涼,河灘上有木板,靠著木板可以看到河岸邊有木頭船,我看到靠著河的淺灘河橋有一艘木船,上面坐著一個乾瘦的老頭。
老頭子渾身沒有多少肉,乾瘦得像老了的魚鷹。可是那曬得干黑的臉,短短的花白鬍子卻特別精神,那一對深陷的眼睛特別明亮,只不過頭髮稀疏,而且身上散發出一股陰冷的氣息。
老頭子褲管一隻是挽起的,長長的鷹鉤鼻,雙目凌厲,精瘦顯得幹練,只不過他整個人冷冰冰的,我走過去叫了聲大爺,能不能渡船去新月村。
老頭子微微抬頭看了我一眼,那雙眼睛就跟死魚眼似的,沒有搭理我,坐在船板上從腰間取下了旱菸,使勁的在船艦上敲了幾下,我以為這老頭子耳朵有點背,又問了句。
老頭淡淡撇了我一眼,清冷陰沉的說:「你要坐船,去別處,我這船,不渡活人!」
我看這老頭古里古怪的,還想問話,就在這個時候,河邊的木板邊上,有個中年人在上面叫我名兒。
我從河橋上去,黝黑的中年人噪著地方口音問我是不是要坐船,我說是,去新月村。
中年人說大清早第一趟生意,八十塊錢,因為地方有點遠,我同意了,長這麼大我只坐過幾次船,上傳後船上就一個木凳子,有點晃。
中年人說這時是七月,五月到十月是巫河汛期,河漲了水,水勢浩大,這段巫河古道沒有通航過,水下大魚鱉怪極多,這樣隨便走船,還不一定走到哪裡就走不動了,不過這段時間天色好,出船是好時候。
中年船夫很健談,我想到剛開始在河橋下的老頭,就問中年人,那個老頭的船怎麼不能坐。
「那種黑色的木船,不渡人。」
中年人劃著名船漿,看出了我不是桑峽縣的人,我們這邊地界廣,離的遠了家鄉話雖然聽得懂,但是口音不同,就好比雲貴川等地說話,其實都明白,但口音一聽就聽出來了。
「女娃子,那老頭是河漂子!」中年船夫說了句。
「河漂子是什麼?」我好奇的問中年船夫。
「我們這裡的土話,河漂子就是撈屍人。河漂子的船,坐不得。」
我第一次聽說撈屍人這個稱呼,中年船夫說那些人都依靠撈屍為生,這條巫河太大,和湖海相融,全長上千公里,匯到長江,通往全世界最大水利發電工程的三峽大壩。
住在大河邊上,水裡死人不稀奇,中年船夫就看到過,有倆夫妻吵架想不開的跳河,也有學習壓力大的學生跳河,更有不慎落水,夏天下河洗澡淹死的
每年這條河死的人,少則數百,多則過千
中年船夫講了大澗溝磨兒沱出口,黔河灘因為靠著峽口遮天蔽日。陰氣太重而常常打爛船,那兩個灘上被打爛的船淹死的人,那才叫多,不計其數,往往船上被淹死的人,他們叫『水打棒』。去年,民生公司的鐵嘩子就在那兒翻了船,淹死了上百人。
另外,那觀音峽和磨兒沱又是最凶的地方,凡是商船經過少不了被搶,都要將船工和商人沉江,以防止被搶的人去報案。
所以那淹死的人就沖流到這大沱口來,大沱口又是個過回水沱,那被淹死的人就在此地浮起來,那水打棒個個都是鼓脹脹的。
上世紀60年代以來,在巫河大澗溝南邊段約80公里的水域,飄蕩過至少數千具浮屍,而且,仍以每年200至300餘具的規模增加。
在這些浮屍中,一部分浮屍被河岸的撈屍人撈起運走,一部分被移交親屬火化,而一些無名的浮屍則被隨意棄之,繼續在千里河間漂蕩。
而這,就誕生了河漂子,但是中年船夫說,這河漂子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我這樣的不行!」中年船夫指了指自己,搖頭說道「命不硬,做不得河漂子。」
撈屍人是一門古老的職業,和天葬師、背屍人差不多,都是和死人打交道。只不過,天葬師和背屍人是守著死人,撈屍人則和泱泱大河下神秘的「死倒」打交道。
人體密度和水差不多,屍體沉入水底後,隨著屍體腐爛,體內漸漸脹氣,這些屍氣將人變成面目猙獰、口唇外翻的大頭鬼。
這時候隨著屍氣越來越多,屍體就會漸漸浮上水面,先是上肢浮上來,然後才是下肢,因為女性和男性的盆骨不同,所以浮屍還有個特點,叫做「男俯女仰」,說的就是這些漂在水上的死倒,俯身的是男人,仰身的就是女人。
按照這樣,不管怎麼死在河裡的人,過不了三五日就會自己漂上來了。
這時候,死者家屬只要央求河漂子將屍體打撈上來就可以了。打撈死者屍體,河漂子會說價錢。
中年船夫給我說了一個挾屍要價的怪事,幾年前他出船看到過,在大澗溝一戶農家的婆婆和孫子過河掉進河裡淹死了,一個大漢河漂子撈到了那小孩的屍體,然後用繩子掛河邊等到家裡人認領。
河漂子開口就要五萬,山里人哪有那麼多錢,但是不給錢河漂子就不放屍體,要不就把屍體在扔到河裡去,實在沒轍了,那家裡人準備報官,河漂子就偷偷把屍體藏在了漫漫無際的江水裡,他知道報官了一分錢都拿不到。
當天晚上,那河漂子獨自在家裡的媳婦,傍晚她快要關門了,看到一個老太婆肩上挑著青色的東西走到她家的大門口,也不說話,但是就站在她家的門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
河漂子的媳婦兒看老太婆面生,就說:「你是誰,大晚上來我家幹啥。」
老太婆著急忙慌的說你家男人淹水裡了,要河漂子的媳婦趕緊過去看看。
當時河漂子的媳婦嚇的臉都白了,放下手裡的東西,門都沒鎖跟著老太婆走,那天天晚了,徒步從一路走到巫河,河漂子的媳婦穿著平底鞋跟在老太婆後面,奇怪的是。
那老太婆挑著東西卻走的很快,不管那女的走的多快都跟不上,她一直讓老太婆等等她,可是那老太婆跟飛似的,就是追不上,大概一個多時辰的時候,那女的走著走著看到路一旁並排停著兩輛車,另一邊是水庫,路很窄,走不過去了,恐怖的事情發生了,老太婆就突然回頭跑過來想要把她推到水庫里去
事情偏偏有那麼巧,突然鞭炮聲一響,那女的清醒了過來,可是旁邊的老太婆不見了,也沒有什麼車,只有她一個人,腳下的鞋子也跑到她的腋窩下面了。
那是天有點微亮了,那女的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把她嚇死了。大澗溝那裡的水庫,很多去上學去鄉鎮都要經過的。
水庫下面住著幾戶人家。剛好那天有戶人的女兒要出嫁,就放了鞭炮,正是那鞭炮救了那女一命,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女的命不該絕。
這個事在這邊傳的很廣,後來打撈屍體,從水庫里撈上來一具老太婆的,和那河漂子媳婦看到的一模一樣,連穿著都一樣,而更加讓人恐懼的,則是這個淹死的老太婆,就是那個河漂子挾屍要價打撈小孩一同淹死的婆婆。
人們都說,是那河漂子沒人性,孩子死了也不肯放,掉錢眼裡了,惹了報復,人家婆婆想要上門害死他媳婦。
河漂子命不硬,是會吃虧的。
聽了中年船夫說的話,又讓我對這個世界有了一些新的見解,河漂子這樣的職業和扎紙人一樣,一些職業和死人打交道多了就比較晦氣。
中年船夫說新月村早改名兒了,現在叫河子村,只不過那地方有點偏,說完還回頭看我,問我怎麼要去那地方。
我說去祭祖!!
河子村就在沿河邊,整個村子差不多跟我們白岩子村差不多,下了船舶,剛好河邊有幾個婦女在河邊凸起的大石頭上洗衣服,走過去問了村子裡是不是有個叫向三修的人。
幾個婦女竟然都搖頭說不知道這名兒,當時給我嚇到了,我辛苦跑這麼遠的路,不會走錯地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