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8章 本尊的女人(九殿番外篇)
老舊的房屋裡沒有電燈,只有油膩膩的桌上燃掉一半的白蠟燭,我已經沒法安然入睡了,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機,剛好天色快亮了。
隔天一大早起來的時候,鬼面佛又恢復了昨天的正常模樣,不過他眼神里怪怪的,看到我出來,轉悠了半天,才神秘的對我問:「小丫頭,你昨天夜裡,有沒有看見可疑的人?」
我撇了他一眼,當然,我看到唯一古怪的人,就是他自己。
「沒有。」理智的,我攤手不去說昨天晚上他鬼鬼祟祟的模樣。
「真奇怪,到底是誰在偷我的花,他娘的,要讓我看到了,非打死他不可。」鬼面佛兇狠狠的嘀咕。
吃過早飯,鬼面佛從樓板上找了木頭做的梯子,招呼我們,提著就往外走,弄得我不明所以,我問他幹嘛。
鬼面佛嘿嘿一笑,說道:「丫頭,你想不想知道那古井下面壓的是什麼?」
我當時一愣,就知道他肯定是要推石頭下老井了!
想到昨個那張臉,我心裡害怕,但同樣好奇的很,反正大白天,我們好幾個人,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多,沒什麼怕的。
走在半路的時候,王小帥莫名其妙的問我昨天晚上有沒有感覺不對勁。
他問我我就想到大半夜看到鬼面佛神經病似的在我c頭,可是現在看鬼面佛又正常的很,我問王小帥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
但是他搖了搖頭,說也沒啥大事。
我們跟著鬼面佛到了古井老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的噩夢,讓我對這裡產生了一種心理陰影,那壓在古井上的大石頭也不知道多久了,都生根了。
但我沒有想到的是,鬼面佛的力氣大的嚇人,那麼大石頭也不要王小帥幫忙,竟然自己給從井口推開了,我們湊上去看了看。裡面黑漆漆的,不過隱隱的還能看到底部。
鬼面佛用手電筒往裡一照,裡面好像很寬敞,只能看到一小塊地,王小帥看不過眼,說先下去,被鬼面佛攔住了。
「不怕下面有人扯你腿你就下!」鬼面佛罵罵咧咧的說了一聲,大清早的弄得我心裡發怵。
好半天看裡面沒動靜,鬼面佛下去了,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王小帥推了推我,示意我們倆也下去。
猶豫了會,我和王小帥還是先後下去了,這是一個葫蘆井,裡面空間很大,但是黑的不行,下去後我們看到鬼面佛像是木頭樁子一樣背對著我們站在陰暗的地方,手裡拿著電筒。
我感覺氣氛有點古怪,王小帥看了我,我們倆走過去,王小帥剛要問話,才說兩個字就停止了。
我走過去一看,才發現鬼面佛身前的陰暗角落裡,有一具屍體。
我當時看到那屍體的瞬間,腦袋又炸開了,和我昨天從井口看到的一模一樣啊。
那是阿香啊。
「林香兒!」我想走過去,但被鬼面佛一把拉住了:「這他娘的,是坐屍傀儡,別過去。」
「狗.日的王八羔子不得好死。」
鬼面佛嘴裡惡狠狠的咒罵,一邊罵一邊跺腳,還不停的用拳頭捶著自己心口。
我不知道鬼面佛為什麼會這樣生氣,就算是生氣,也不至於對自己下手吧,難不成他知道什麼內情?
「丫頭,知道這屍體是誰麼?」鬼面佛平靜下來,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不是阿香嗎?」我當時就愣了。
「這是那丫頭的親娘。」鬼面佛冷不丁的給我說了這麼一句。
聽到這話我腦子一下就大了,再次看這屍體的時候,的確發現了和阿香有一些不一樣,儘管樣貌很像,但是阿香的鼻子左側沒有痣,而這屍體上卻有一顆不太明顯的黑痣。
轉念一想,當初阿香娘死的時候叫阿香裝瘋,肯定是知道一些隱秘的,而如今看來,她死的很蹊蹺,而且這麼久了,屍體竟然沒有腐爛。
「她的屍體塗抹了一層硃砂,混雜著觀音土,加上這個密封的古井,腐爛的速度肯定會慢上很多。」
鬼面佛解釋,他讓我們先上去,可我看不過眼,畢竟阿香娘的屍體擺放在這裡,在山村都講究一個入土為安。
鬼面佛說現在不能碰,等過兩天通風后把身上那層硃砂和觀音土分解後才能帶出去。
從井口上來後,鬼面佛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而很凝重的看向我,說道:「丫頭,你想不想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我當然想了,我如今最想知道的就是我奶奶真正的死因,我媽去了哪裡,還有我爺爺隱瞞的事情,十八年前發生的一切,那個大學生跟我們家的關係。
我很想,非常想,但卻並沒有失去理智,鬼面佛說這話讓我始料未及,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鬼面佛伸手指向村子前面的半山腰,我順著他指的方向,隱隱的可以看到在山坡的半山腰有一棟老屋。
「這一切都跟那個死老太脫不了關係,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她。」鬼面佛面色憤怒不已。
我不用問也知道,那半山腰的老屋裡,住著一個老婆婆,我都能想像出那種樣子,那也是阿香說過的閻婆婆。
下午的時候我和王小帥圍著整個荒涼的村轉悠了一圈,其實我的心裡一直在思考一些問題,這其中處於的關係微妙的很。當初阿香娘本家可能就是鬼火村的。
在這裡阿香娘知道了什麼,可是為什麼搬到白岩村後,在死之前還要讓阿香裝瘋,我不聰明,但也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存在了兩個原因。
阿香娘搬到白岩子村後,讓他們害怕的人,也搬到了白岩村,因此讓阿香裝瘋,害怕走後阿香受到傷害。
柯雲海?
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我這次來雖然是為了自己,但從外婆那裡得知,柯雲海其實對於當年馬家媳婦馬小月的死隱瞞了一些真相。
鬼面佛這個人神經不正常,時好時壞的,說話有些時候不著邊際,他的真名肯定不是這個。然後最終說的閻婆婆,從他的樣子也能看出,鬼面佛非常憎恨。
簡單點說,我好像又被當槍使了。
即使憎恨,鬼面佛並不敢上門,從這點看就不難看出,閻婆婆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老太婆,她有足夠的手段震住鬼面佛。
但是我沒時間拖延下去,我想要知道答案,想要弄明白我媽現在的處境,到底她去哪兒了。
晚上的時候吃了一些東西,天都已經快黑了,我已經想好了,必須去,沒得選擇。
我問了鬼面佛基本情況,也就是讓他害怕的閻婆婆,到底是何方神聖,沒想到鬼面佛搖搖頭,只說那死老太很可怕。
「我勸你還是不要去,那死老太跟蠱三娘有過節,你去的話,保不准她會對你做什麼。」鬼面佛擺手,說這件事處理不好,又要出大麻煩。
我是第二次從鬼面佛口裡聽說蠱三娘這個詞的,沒太明白,就問了一句蠱三娘是誰。
沒想到鬼面佛神色一皺,略微驚訝道:「你不知道蠱三娘?」
我納悶了,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但隨後就不說話了。
「我去找王小帥。」我說。
「你有權利犧牲自己,但沒有權力犧牲別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我突然停頓了,我當然懂這話的意思,這一趟,我只能一個人去,鬼面佛清楚閻婆婆的恐怖,我和王小帥一起,很有可能會害他。
「我懂了。」
說完我看著鬼面佛,他臉上的表情依舊笑眯眯的,但似乎沒有說話的意向。
可隨後就碰的一聲,剛還笑著的鬼面佛突然用手砸了一下桌子,然後像是瘋子一樣,哐哐哐的砸起桌子來,他一邊砸一邊喊:「死死死,都他媽要死,都要死!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心裡咯噔起來,完全不知所措。我估計他真的精神有點問題,現在他通紅著眼,跟瘋狗一樣。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臂上刻畫的鬼面佛心圖案,兩隻鬼眼睛竟然隱隱透露出凶光,導致鬼面佛本身雙眼也通紅一片。
他的身上冒著一股煞氣,我還沒動靜,這個時候他腥紅的目光突然間就瞪向了我,然後把桌子一掀,整個桌子在半空中翻滾著就向著我砸來了。
我本能的叫了一聲蹲著身子用手護頭,可是瞬間我就感覺幽冥戒指抖動了下,發出一陣刺目的幽光,黑氣爆湧出來,接著就是一個漆黑的身影顯現。
隨後『嘭』的一聲,飛過來的桌子被擋住在我身前的身影一腳踹飛,轟然的砸在了旁邊的門板上,發出了嗵的炸響,整個桌子和門板都粉碎了。
「這是本尊的女人,傷她,你問過本尊了麼?」一個冰冷的聲音在這冷冷的夜裡傳開。
那好聞熟悉的冷漠味道,鑽進我的鼻子裡。高大的身影擋住在我的前面。
那麼一瞬間,我感到鼻子一酸,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桀桀,小子,挺狂啊。」
鬼面佛面露嗜血的笑,手臂上的鬼面佛心那兩隻鬼眼睛竟然不停地在眨巴,就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說話的口語也和平常不一樣,聲音變的古怪沙啞了。
不過鬼面佛的笑還沒完全成型,北冥夜的身影閃現,瞬間讓鬼面佛面容大變,但根本就沒有讓他做出多餘動作的時間,北冥夜鬼魅般的影子,帶著一股黑霧就出現在了鬼面佛身前。
右手冰冷刺骨的一把捏住了鬼面佛的脖子,身上有一股戾氣隱隱的散發而出。
「要試試麼?」
他譏諷的冷笑,冷冰的聲音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冷的讓人窒息。
我吞了吞口水,艱難的站起身看著,發現北冥夜脖子上的麒麟圖案像是墨水一半,竟然擴散開了,不過他身上透著一股若隱若現的睥睨一切的邪肆。
我知道鬼面佛肯定有問題,他好像經常會控制不住自己,我隱隱的猜測出,跟他身上那個鬼面佛心的紋身有關係,一旦鬼面佛心的鬼眼泛紅,他似乎就會失去理智。
而現在鬼面佛身上鬼眼逐漸淡化下去,我看氣氛太僵硬,連忙走過去將北冥夜拉開,結果沒想到他直接鬆開了,轉身拉著我就往外走。
那冰冷的手雖然沒有溫度,可那寬大的手心帶來的安全感,還有他身上獨特的味道,和他本身的氣場,又讓我想到了他在的時候。
我眼睛情不自禁的潤了,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這段時間我一個人承受的恐懼,想到在山洞他在被咒印反噬還想要出來幫我。
他很憤怒的拉著我往外走,我任由他這樣拉著,快到我跟不上他的腳步,小跑中轉頭看著他那冷峻的側臉。
那麼清晰,那麼熟悉。
他將我拉出了院子,走出很遠,在荒野上轉而鬆開我,冷聲的道:「女人,你真不知道死活麼,誰讓你一個人來這裡的,你知道這裡怨氣有多大麼,你知道那人身上有惡靈麼,我如果甦醒在晚一點,你知不知道自己的下場?」
他眉頭緊鎖,一雙眼睛露出凌厲的光芒,我感覺到氣氛是如此的壓抑,空氣仿佛像是凝固了一般,他眼神一冷,讓我感覺周遭都充滿寒氣。
可我卻沒有半點畏懼,相反我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仿佛是可以給我所有的安全,我的鼻子一酸,這段時間以來,所有的委屈和恐懼就好像是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我衝上去緊緊地抱住了他,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對不起!」
我想到了他以往那對任何人都漠不關心的樣子,想到屠村那晚上,我的逼迫,他眼神的決然和複雜。
他明明可以不用管的,可還是插手了,我明明知道,他和那些陰司有聯繫,不能幫忙,可我還是硬逼著他。
「對不起!」
我渾身顫抖著,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我想到自己滿村子去找他,看到的卻是無虛弱無比的北冥夜,沒了最開始的桀驁和冷漠。
那一聲女人,你自由了的話,讓我如同被針扎一般的疼。在眼睜睜看著他化成一團黑霧消散的瞬間,我才覺得自己仿佛抽乾了力量,讓我隨時可能倒下。
「對不起。」我只能哭泣哽咽的不停道歉,就如同我在山洞,被恐懼和害怕包裹,是他承受劇痛還要出來,給了我堅持下去的勇氣。可我卻什麼都幫不了他,只能不停地的反覆說無數次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