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劉洎的下場

  劉洎趕緊否認道:「此事陛下已有決斷,這十九家,在之前田產價格暴起暴落時,蒙受巨額損失,為圖泄心中之憤,刻意構陷於臣所致,攝政王千萬不可輕信。」

  要怎麼說呢?劉洎此人確實有才能,或許是因為剛剛被李沐來了個下馬威,擾亂了心智。

  他自辯沒有問題,可此時萬萬不該將李世民直接拉過來,作他的擋箭牌。

  皇帝是最後的裁決者,相當於裁判,你將他拖下場作運動員,這不但失了分寸,還失去了迴旋的餘地。

  或許劉洎心中對李沐是十分恐懼的,才有了這等失水準的回答。

  果然,李沐一聽,便轉頭看向李世民,「敢問陛下,可有此事?」

  李世民為難了,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

  認,等於算是替劉洎背書了,萬一李沐真有鐵證,那麼自己等於把自己坑了。

  不認,這話自己確實當著滿殿文武百官說過,明顯有抵賴之嫌。

  好在李沐不想太為難李世民,他給了李世民一個台階下。

  因為將皇帝逼到絕境,是會抓狂的,這與事無補。

  李沐拿出一道奏摺,單手舉起道:「臣以為陛下怕是被劉相蒙蔽了,這道奏疏是臣當日在政事堂壓下的,也是各大世家聯名呈上的彈劾狀,裡面所彈劾的是臣、韓相還有劉相。」

  劉洎聽了嚇得滿頭冷汗。

  他曾經以為這是與李沐之間的小秘密,畢竟同為被彈劾者,同在一條船上,此事應該過去了。

  不想李沐竟在今日重提醒此事,劉洎是真怕了。

  「攝政王為何要私自壓下此奏疏?」岑文本突然上前一步,盯著李沐手中的摺子問道。

  李沐將奏疏交給已經行至面前的岑文本,答道:「孤忝居攝政王之位,韓相是當朝民部尚書,劉相是尚書右僕射,若僅僅憑各大世家彈劾,就予以採信,那不若這朝堂就交給各大世家來主事罷了。岑相以為,本王這個回答滿意否?」

  岑文本沉默了,雙手接過奏本往御前呈了上去。

  劉洎聽到此話,象是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連聲稱是,「攝政王言之有理,這顯然是世家聯合構陷攝政王、韓相,還有本官。」

  李沐笑了,回頭問道:「這麼說來,劉相是認可韓相是被世家構陷的嘍?」

  劉洎一愣,可此時他已經完全失了分寸,「正是。韓相與本官都是被構陷的。」

  李世民聽了,心中忍不住大罵,真是頭豬啊。

  今日原本是彈劾韓仲良,罷免他民部尚書之職的,從而奪取皇家銀行控制權,廢黜調息令的。

  可現在,做為主控人的劉洎,卻做了結案陳詞——韓相與本官都是構陷的。

  那麼等於之前所有的布置和努力,全白費了。

  李世民面色鐵青起來。

  李沐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含笑道:「可據本王派人調查得知的詳情,卻與劉相說的有些出入。劉相可想知道出入在何處嗎?」

  劉洎心開始涼了,不得不回答道:「還請殿下賜教。」

  李沐轉頭向李世民道:「啟奏陛下,據臣派許敬宗徹查,劉相在年前曾私下會晤關中四姓和京畿各大士族,另派人奔赴各地與世家豪門串連。借陛下的名義,向世家豪門許諾,這才有了各地世家豪族突然群起爭搶田產之事,由此帶來各地騷亂,繼而又有了田產價格暴漲暴跌之事。」

  此話一出,滿殿譁然。

  正如之前所說,體面是一種假象。

  無論真面目有多醜陋,只要有一塊遮羞布擋著,那就是正人君子。

  可現在,當李沐毫不留情地扯下這塊遮羞布時,一切的醜陋和猙獰,便無處遁形了。

  這滿殿的朝臣,恐怕沒幾個會猜不到劉洎做的這些事,甚至沒幾個會猜不到劉洎背後站著李世民。

  可猜測是猜測,被當場指證就是另一回事了。

  事實上,從李沐指證劉洎的那一刻起,已經宣告了劉洎正治生命的終結。

  劉洎已經情緒失控了。

  他指著李沐嘶吼道:「荒謬!老夫一心為天子為朝廷做事,自覺無愧於心。李沐,你這是誣衊,這是迫害……。」

  魏徵厲聲大吼道:「劉僕射,請你自重,若再敢對攝政王不敬,本御史就讓你試試廷杖的滋味。」

  李沐卻毫不在意,在他看來,劉洎就已經被判了死刑了。

  當然,不是肉體的死刑,而是正治生命的死刑。

  「劉相不必急躁。」李沐含笑對劉洎道,「是不是本王誣衊或者迫害你,傳證人上殿,就可知道究竟。孤為了不冤枉劉相,特意令許敬宗為劉相準備了十七個證人,有各家與劉相派去之人交涉的,也有劉相派去的家人。現在就在宮外候著,不知道劉相可願意讓他們上殿,親耳聽聽他們是怎麼說的?」

  劉洎的冷汗大顆顆地滴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而李世民急了,他怕得是證人上來,會招出什麼關聯到自己的事。

  情急之下,李世民迅速做出決定,丟車保帥。

  「好你個劉洎,朕視你為肱股,處處依仗於你,不想,你竟背著朕,與各大世家豪族暗通款曲,以致使各地大亂。士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朕要罷去你尚書右僕射之職,削去你的爵位。念在你往日勤勉政事的份上,留你一條活路,三日之內離開長安,回原籍去吧。」

  劉洎的眼神開始失神,變得一片死灰色。

  李世民的話如同巨槌般擂在他的心上。

  鳥盡弓才藏,兔死狗才烹。陛下啊,如今鳥未盡,兔未死啊。

  你就這麼捨棄了臣啊。

  被摘下進賢冠的劉洎,踉踉蹌蹌地出殿去了。

  留下一片唏噓聲和鄙夷的目光。

  朝堂之上,永遠勝者笑、敗者哭,絕不會同情失敗者。

  劉洎註定得不到善終,三天後,他帶著家眷離開長安,在回原籍江陵的路上,被一夥蒙面人襲擊,全家老小連同他自己,同時遇難。

  坊間傳聞,是劉洎害得天下世家豪族蒙受了巨大損失,世家豪族才雇兇殺人以圖報復。

  只是誰也沒有證據,此事便漸漸埋藏,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當然,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