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八、秋歸(一百一十六)

  「生了生了!」產房裡傳來晚雲的聲音。Google搜索

  王陽趕緊上前,恰被僕婦擋住:「掌門寬心,有常娘子在裡頭,出不了岔子。」

  可不見晚雲出來報喜,王陽還是忍不住隔著門大聲往裡問:「晚雲,楠君如何?」

  他仔細聽,沒聽見回應,又問:「晚雲,你嫂嫂如何了?」

  產房開了個小縫,晚雲探出頭來,蹙眉道:「師兄別催。「

  不等王陽問話,又把門關上。

  王陽抽了抽嘴角,只得留在門外,如熱鍋上的螞蟻。

  四周僕人見他搔首踟躕的模樣,皆捂嘴輕笑。

  方慶和姜吾道在廡廊下看著,亦相視一笑。

  不久,只見晚雲打開門,碩大的汗珠密布額上,她抽了巾子擦了擦汗,笑道:「母子平安,是個男孩。」

  滿院子的門人發出歡呼,紛紛朝王陽道賀,王陽長舒了一口氣,對晚雲道了個謝,入屋去。

  晚雲心滿意足地走到方慶和姜吾道的屋裡,看了看不遠處。神龕上,青煙裊裊,正供奉著文謙的牌位。

  她在銅盆里淨了手,點了柱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爐上。而後,她轉身走回來,看著案上的飯菜,眼睛亮亮的,坐下來大快朵頤。

  「吃慢些,都是你的。」方慶將兩盤肉推到晚雲面前,感慨道,「幸好是你在,不然我等幾個男子也不好進去。」

  晚雲笑道:「師伯關心則亂。我們堂里還有諸多穩婆,都是接生的好手,有甚好擔心的?」

  方慶卻蹙眉:「自己家的孩子,總要有家人在旁陪著,否則你嫂嫂也會怕。」

  晚雲卻暗笑,沈楠君那副淡定性子,怎會害怕這個?她一邊吃著一邊說:「師伯師叔怎不去看看那嬰兒?生得可漂亮了,眉清目秀。」

  「又胡說。」姜吾道說,「你當我等從醫數十年是白乾的?剛生出來的嬰兒臉都是皺的,哪裡來的眉清目秀。」

  晚雲得意道:「自家孩子,當然就是不一樣。」

  方慶給她倒杯茶,道:「母子平安比什麼都好。你不曾見你師兄方才那著急的模樣,我等再去跟著搶著看,他非拼命不可。」

  晚雲笑嘻嘻。

  方慶想起什麼,問道:「我前幾日聽來河西的人說,封良那場大亂也曾波及東都,好多富戶受了洗劫,總堂的鋪子和你師父的老宅如何?」

  「我起初以為必定遭殃,後來過去瞧,卻完好無損。」晚雲道,「詢問之下才知道,都是周圍的街坊鄰里幫助護著,都說是百姓們治病救命的地方,一點破損也不能有。有人跟流兵拼命還負了傷,我後來著得利去問候了,人家一個勁地問,仁濟堂何時重開。」

  姜吾道撫須:「可見仁濟堂到底結下了善緣。」

  方慶道:「正是。得利當時如何回答?」

  「得利讓那些街坊放心,說假以時日,仁濟堂還會開回來。」

  二人皆頷首。

  姜吾道似想起什麼,問方慶:「對了,那新的匾額,可做好了?」

  「做好了,就等著讓你們看一看。」方慶道,「正巧遇到生孩子,就擱在了西院。」

  姜吾道催促:「這有甚好耽擱,快取來看看。」

  方慶於是吩咐弟子去將匾額取來。只見上面黑底金漆,寫著「文聖堂」三個大字。筆鋒俊雅而遒勁,頗有氣勢。

  那是裴淵的首筆,晚雲看著,不由露出微笑。

  關於仁濟堂的前途,眾人曾有過一番爭論。

  按照文謙的意思,仁濟堂關閉各處堂口,將錢財和弟子們都遷往河西,以擺脫皇城司的控制。

  而如今,這些事都做成了,仁濟堂的出路則又成了新的問題。文謙還在時,仁濟堂家大業大,各處分號的主事權力頗大,各成一方山頭。文謙還未傳位時,滑州分號主事徐碧就曾帶頭挑刺,想給王陽一個下馬威。而前番雖然眾人都知道其中緣由,也不得不從,但主事們到底因為這個損兵折將,原本的好日子也沒了,心裡多少有怨氣。

  王陽頗為坦蕩,將所有主事召集起來,告訴他們,仁濟堂如今要改換門庭,眾人可來去自如。願意留下的,可在重新開設的醫館裡做事;想要離開的,他不但不挽留,還會按照地位名分高低,給他們分一筆錢財。

  這話放出之後,徐碧等十幾個主事來請辭,而剩下的弟子,除了少許因為各種原因離開,大部分都留了下來。

  除了仁濟堂原有的弟子,善尚堂、回春堂也一起併入,新的醫館,以文謙的名號命名,便是這文聖堂。

  而仁濟堂祖傳下來那仁心濟世的匾額,仍會放在將來文聖堂的大堂上。

  眾人說著話,王陽把孩子抱了過來。

  見到王陽懷裡的嬰兒,方慶和姜吾道一反方才那雲淡風輕的模樣,臉上露出笑來,紛紛圍上前去。

  「這模樣果然俊俏。」姜吾道將嬰兒抱過來,端詳片刻,笑眼彎彎,「這眉目,全撿著父母那好看的地方來生,將來定是個出眾的郎君。」

  晚雲在一旁聽著,心裡訕訕,也不知道剛才誰說她胡說。

  *

  沈楠君生產順利,母子平安。晚雲又陪護了兩日,忽而見車馬來到,是京中派來接人的。

  這車馬講究得很,有內侍和宮人,還有護衛。

  見到他們,晚雲的臉上露出無奈之色。

  「下次再見你,可是就要叫你中宮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王陽看著她,問道。

  晚雲的臉熱了一下,道:「我還是晚雲,師兄和師伯師叔不必在乎那些虛禮。」

  「那不行。」王陽道,「在其位謀其政,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規矩到底是要的。」

  說罷,他嘆口氣:「只是宮中有宮中的規矩,你入了宮,許多事便不可自如了。」

  晚雲卻不置可否,只道:「日後的事情,總得到了日後才能知曉。」

  王陽正要說話,只聽姜吾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散漫慣了,故而總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將來真到了宮裡,自然有人治她。」

  他走進來,看了看晚雲,問道:「婚事準備的如何?可看了你師父留給你的嫁妝?」

  「婚事自有宮裡的人操持,不須我做什麼。」晚雲道,「至於嫁妝,我還未去看。」

  王陽對姜吾道說:「說起這個,我想著,那些嫁妝跟晚雲一道走,如何?」

  姜吾道笑了笑:「也好,反正她要看也看不過來。」

  晚雲看著二人一臉神秘的樣子,不明所以。

  待得出發之時,她終於知道這所謂的嫁妝是什麼。

  長長的車馬隊伍,排了一條街,上面滿載著貨物,都是各色藥材和西域珍奇。宮裡派來的人手自然不夠,王陽還專門找了商隊來押運,隨他們一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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