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冬去(二十七)

  譚庸搶先道:「謝將軍乃右領軍將軍,聽命便是!」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耿泰使著眼色。記住本站域名

  耿泰卻不理會,道:「肅州守軍,乃在左領軍將軍宇文鄯管轄,無宇文將軍符節,我等恕難從命。」

  聽得這話,謝攸寧已然明白此人並非善類,大約是鐵了心要投宇文鄯。

  譚庸卻是個記打的,見得這變數,即刻大喝:「耿泰!你一介司馬,莫非還要違抗我命令不成!」

  耿泰卻不為所動,道:「謝將軍拿不出符節,卻要來管制肅州,可見是要謀反作亂!都尉甘願追隨,亦視為同黨!」

  說罷,他一揮手:「將逆賊殺了!」

  話音剛落,一陣亂箭就飛上前來。

  謝攸寧眼疾手快,一下扯著晚雲躲到旁邊的假山石後面。

  譚庸也想躲開,卻已經來不及,一下身中數箭,倒了下去。

  謝攸寧在心底罵一聲,對晚雲道:「你跟緊我,萬不可出聲。」

  晚雲見他一副要往外闖的架勢,吃驚道:「你要出去?他會殺了你!」

  「放心吧,」謝攸寧冷笑,「他還要拿我邀功,捨不得。」

  晚雲還想說話,卻聽外面傳來了耿泰的喝令:「活捉謝攸寧者,賞五千錢!」

  局勢瞬息萬變,原本守在外院的譚庸部下衝進來,只見譚庸死在了自己人手裡,一時不知所措。而耿泰的手下被五千錢打了雞血,揮舞著兵器,朝謝攸寧的藏身之處包抄過去。

  可那山石後,空空如也。

  耿泰面色一沉:「搜!萬不可被他們跑了!」

  話音剛落,旁邊的枯樹叢里突然閃過一條黑影。

  只聽慘叫聲起,一名侍衛猝不及防,被謝攸寧手中長劍劈倒在地。

  耿泰見狀大驚,忙要閃身,謝攸寧卻已經一躍而起,直取他面門。

  頃刻之間,刀光如雪,只聽見一聲鏗鏘,一聲削骨,隨後,血濺五步。

  眾人回神之時,耿泰的人頭已經滾落在腳下。

  在場者無不大驚失色。

  而謝攸寧長身玉立,右手執著血刃,巋然不動地屹立在風雪之中,厲聲道:「誰再反,下場如斯!」

  這聲音,將剛才喊打喊殺的生生喝止。

  耿泰的人一下群龍無首,也僵在當地,進退無措。

  方才觀望的譚庸部下反應過來,一名將官喝令道:「耿泰謀逆,刺殺都尉,還不速速將餘黨拿下!」

  形勢突然逆轉,衛士一擁而上,將耿泰的人悉數羈押。

  謝攸寧淡淡地掃了眼耿泰的屍首,扯他的衣角拭乾劍上的血。看向那名出頭主事的將官,道:「足下何人?」

  那將官拱手道:「末將左果毅朗將趙焱,右朗將在營中待命。」

  謝攸寧頷首,又向他詢問營中的兵馬和布防情況,趙焱一一回答,頗有條理。

  「方才譚都尉生前的吩咐,諸位都聽清了。」謝攸寧沉聲道,「左將軍宇文鄯投奔了戎人,自當下起,肅州兵馬由我統帥。」

  宇文鄯的事是機密,趙焱等人皆不知曉,聽得這話,皆面露惶恐之色,議論紛紛。

  「耿泰投賊,殺都尉,死有餘辜。」謝攸寧道,「我奉大將軍之命,清楚奸佞,收編玉門軍。自今日起,以下犯上者格殺勿論!若手刃逆賊,賞萬錢!」

  他一番言辭擲地有聲,不怒自威。

  眾人本是被官長裹挾,並非真有凡心。聽得這番恩威並施之言,皆順服行禮,大呼得令。

  *

  杜重陽自從把譚庸送進來之後,便借著去備茶的由頭,溜得不知所蹤。直到院中一番廝殺了解,他才匆忙趕來。

  看到地上的屍首,杜重陽大驚失色,擺出一副捶胸頓足的模樣,恨道:「耿泰平日裡行事便心術不正,如今果然反叛,還刺殺了譚都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謝攸寧沒工夫理會他,只吩咐他守好福祿縣城,不可懈怠。

  「你且在城中歇息。」他隨後對晚雲道,「我須得到營中一趟,收攏各部。」

  晚雲頷首,卻有些不放心:「我跟你去吧,遇事也好照應。」

  謝攸寧隨即想到那個歡喜天,嘴角抽了抽。

  「不必。」他說,「我不會有事,你幫不上。」

  杜重陽得了謝攸寧的吩咐,對晚雲很是殷勤,給她在縣府里準備了住處。

  但晚雲不喜歡待在陌生的地方,仍回到了仁濟堂在福祿縣的分號里,跟主事要了一間廂房。更重要的是,她抿了抿唇,跟主事拜託道:「不知近日可有東去的商隊?涼州方師伯處還有東都我師父那兒,可否替我報個平安?」

  主事對插著袖,笑答,「娘子今日上晌才入城,涼州的信下晌就到了。方大主事問娘子是否還活著,某已經將人打發回去了,說娘子生龍活虎、無傷無痛。至於東都,方大主事自會安排。」

  晚雲乾笑兩聲,方師伯想必恨不得鬧得滿城風雨,讓她下不來台:「還以為方師伯要我回去呢。」

  主事坦然道:「方大主事辦事有方寸,說不通的理不必多費口舌,辦不到的事自然不會多做勉強。」

  晚雲默默地做了個禮回屋。暗道不愧師出同門。話說的斯斯文文、有理有據,就是能讓人不舒坦。佩服,實在是佩服。

  奔襲了幾日,晚雲已是十分疲憊,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躺在乾淨溫暖的被褥里,忍不住喟嘆一聲。

  想起這幾日,當真跟做夢一樣,既真實又不真實。

  她好像慢慢摸著了阿兄的世界。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雖然冰冷無情,但不乏有情有義的部下和兄弟。雖然其中一個反了……唉,看謝攸寧的唉聲嘆氣的模樣,也不知阿兄會不會傷心。

  要是她剛好在就好了。阿兄可能拉不下來在部下跟前哭,在她跟前哭總可以吧?好歹也是見過阿兄哭鼻子的人,雖然那時還小……

  想起山居的日子,她慢慢進入夢鄉。才剛沾了那麼點睡意,堂里夥計來喚,說是縣府里的人來找。

  晚雲一下清醒,以為又出了什麼岔子,忙起身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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