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潯原本說一盞茶,後來因為太過好奇,又因為梁慧哭得太慘,竟聽她不知疲倦地哭訴了半個時辰。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回來後,感慨道:「姑姑,梁娘子不是心眼壞,只是腦子不太好使。」
晚雲看了看他:「你就這麼同情她?」
慕潯想了想,神色卻變得認真,道:「我有些許理解她。因為我也有一大家子的家人,除了阿言,其他人卻跟沒有似的,甚至叔父們還恨不得將我趕走。姑姑,在來到仁濟堂之前,我也很是困惑很是易怒,覺得人人都如此可惡,天下竟沒有地方容得下我和阿言。」
晚雲還以為他說的是梁慧被楊妍撬了牆角的事,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
想當年,她初見慕潯的時候,他確實憋著一股彆扭的勁頭。這些年,他長大了,才漸漸變得開朗。
這話,是慕潯頭一回對晚雲說出來。她拍拍他的肩頭:「屬於你的東西總是屬於你的,我們遲早會幫你奪回來。」
慕潯笑了笑:「我也不過說說罷了。說來,我們兄弟比梁娘子幸運,有師父和姑姑幫著我們,而梁娘子那份身家想必拿不回來了。」
「什麼身家?」晚雲問。
「就是尚善堂。」慕潯答道,「尚善堂是已故侯夫人生前留給梁娘子的嫁妝。那時梁娘子年紀還小,尚不能打理生意,於是建寧侯續弦後便交給了侯夫人張氏打理。後來尚善堂的生意越做越大,建寧侯府不便出面,便交由張氏的兄長代管,建寧侯府只做那幕後的話事人,收個利錢。到了梁娘子長大懂事,想要回尚善堂,卻見那裡面上上下下都布滿了張家的人。建寧侯看入帳平穩,便也懶得去管,所以尚善堂算是落入了張家人手裡,日後梁娘子就算出嫁,恐怕也是拿不回來了。」
晚雲道:「建寧侯府可不是一般人家,尚善堂產業再大,對侯府而言也不過是蠅頭小利罷了。梁娘子出嫁,建寧侯給她的嫁妝必然比尚善堂還豐厚。」
慕潯道:「話雖如此,可那畢竟是是她母親的心血和遺物。而且,縱然像她那般後知後覺,也想明白了,別的嫁妝是死錢,而尚善堂是活錢,只要經營得當,怎麼都能管一輩子。且梁娘子也是學醫的,在她看來,這尚善堂於情於理都該給她才對。」
「這個倒是。」晚雲緩緩頷首。
「這件事,加上楊娘子和謝將軍的事,讓梁娘子頗是難過。她在家裡大鬧了一番,侯夫人便趁機跟建寧侯吹風,要他趕緊尋一門親事將她嫁了。建寧侯是個拿不定主意的,梁刺史卻不願意。眼見自己要上任了,他怕梁娘子在家中無人護著,便索性將梁娘子帶到了鄯州來。她還說,那日並非故意去仁濟堂鬧事的,只是原本要去正經買些藥材,問夥計時,夥計頗是不耐煩。她想起多年以前,在尚善堂曾被姑姑教訓,氣頭上來,便撒了一回潑。」
這內情,晚雲倒是第一次聽說。
「如此,你隔日去仁濟堂問清楚,若真是如此,該訓斥的訓斥,該扣工錢的扣工錢。來的都是客,不可如此怠慢。」她說。
慕潯應下。
「梁平既然如此護著她,可她怎麼說梁平幫著侯夫人辦事?」
慕潯道:「我也不甚清楚,只能藉著梁娘子話里話外的意思揣測揣測。」
晚雲饒有興味:「你說便是。」
「原本梁刺史駐守朔方,少有歸家,與侯夫人的矛盾自然不像梁娘子那樣尖銳。後來,建寧侯府站在了太子那邊,其中牽線的人,就是侯夫人的兄長。搭上太子之後,善尚堂那邊自得了不少好處,梁刺史也得以到鄯州來做個封疆大員,在梁娘子看來,自然成了梁刺史和侯夫人站到了一起去。而梁娘子此時算是和侯夫人翻了臉,始終不與家中一條心,所以梁刺史甚是頭疼。前番因得梁娘子大鬧,梁刺史傷了面子,對她埋怨了一番,梁娘子故而連兄長也惱上了。」
晚雲聽罷,明白過來。
太子替尚善謀取了仁濟堂的利益,而建寧侯夫婦則勸說梁平去爭取鄯州刺史之位,好替太子奪得西海國。如此名利兩聲,梁平不心動也難。畢竟建寧侯死後,整個建寧侯府都是他的。
當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晚雲心想。
「梁娘子如今何在?」
「喝多了,睡著了,她有僕婦作陪,無礙。」
晚雲想了想,道:「去堂里要一碗醒酒湯,讓她酒醒了再走,否則這樣回去,又要挨罵了。」
慕潯應下:「我這就去辦。」
晚雲看著他那懂事的模樣,有些感慨。
慕潯雖然才十七,做事卻頗是周道,心思也細膩,有時看著他,晚雲有一種自己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比自己當年可強了不少。至少,他一定不會只憑著幼時的一點交情,就千里迢迢跑去河西找裴淵。
晚雲想著,不由自嘲。
*
出乎晚雲意料,自這之後,梁慧便成了得月樓的常客。
她似乎有找到了小友,每次來,都要見慕潯。
據慕潯說,每次她來都大方得很,買最貴的菜點最貴的酒,慕潯只需要坐在一旁不出聲,聽她巴拉巴拉地滔滔不絕。
這樣大方的客人,在哪裡都是上賓,何況這還是本地刺史的親妹妹。掌柜樂得眯起了眼,對慕潯百般勸慰,說反正他是白吃白喝,萬萬不要跟錢過不去,求他務必有些耐心。
晚雲本來捨不得慕潯,但見慕潯說能從梁慧那裡探聽到不少京中貴胄們的消息,這陪酒不算白陪,也就由著他去了。
畢竟,皇城司這邊有更要緊的事。
陶得利帶著何田來了。
從前在瓜州的時候,晚雲曾經見過何田,而何田顯然還記得她。
乍見晚雲,他可謂又驚又喜:「娘子不是……」
陶得利笑道:「我跟何主事說,副司是個他認識的人。但何主事言之鑿鑿,堅稱不認識佑安。」
「我說你怎麼藏藏掖掖不肯說明白,就來就等著看我的笑話。」何田拍一下陶德利的腦袋,轉而笑嘻嘻地向晚雲一禮,「在下何田,見過副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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