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九、夏至(一百七十九)

  「那些話不必放在心上。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王陽拉她在榻上坐下,「他們都是太子的僕從,素日裡對達官貴人都不客氣,何況我這一介草民?再說了,他們罵歸罵,你看他們敢動我一下麼?」

  晚雲想了想,似乎是這樣。

  可她隨即就看見王陽的手上破了個口子,又怒道:「這是哪裡來的?」

  王陽看一眼,道:「下馬的時候蹭傷的。」

  不敢打人,但各種小動作必是不少。

  晚雲一邊罵著殺千刀,一邊從腰間小袋裡取出一小瓶藥粉。

  她手腳麻利地替王陽處理好傷口,抹上藥粉,對王陽道:「這藥師兄收好。這一路上,我等只怕話也難說上,遇到事,便只能靠師兄自己。」

  見她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王陽一時五味雜陳。

  「不過去一趟京師罷了,放心,他們既然不敢動我,一切就都好說。」他說罷,話頭一轉,「我方才在想,若是早前答應九殿下讓你去涼州……」

  「是我自己不願去涼州,與師兄無關。」晚雲明白他要說什麼,打斷道:「更何況,如今皇城司生變,我既是仁濟堂的人,又跟著阿兄,三殿下定然不會放過我。與其被他要挾利用,倒不如遠離阿兄,讓三殿下有力無處使。」

  王陽見她振振有詞,苦笑:「你能這麼想,也好。」

  晚雲想起什麼,道:「說起此事,我倒有個疑問。三殿下已經知道了仁濟堂和皇城司的關係,也知道了我也在皇城司之中。但此事,太子和封家似乎仍不知情。三殿下和太子這般要好……」

  王陽道:「何怪之有。此事細想,可有兩層。面上一層,皇城司有皇城司的規矩,它的秘密,無關之人全不能知曉。就算三殿下和太子再要好,他也不能告訴太子。聖上行事雖無情,可選人用人卻眼光獨到,能做副司的人,必不是輕浮愚蠢之輩。至於底下的一層,便是三殿下自己了。你覺得,三殿下真的跟太子一條心麼?」

  晚雲心中一動。

  這話倒是說到了她的心上。三皇子裴珏以前默默無聞,與任何人都交往不多,卻在五皇子去世之後與太子走近。事出反常必有妖,沒人相信他跟太子突然生出什麼手足之情來。

  所以,晚雲敢去見他。只要這個人有自己的打算,那麼就是可交易的。

  「我臨行前,朱阿監到宅里來,跟我說了你去找他的事。」王陽接著說起正事,「你要去渭南見三殿下?」

  「正是。」

  晚雲隨即把他讓袁承尋找裴安,引他一道去渭南的事告知王陽。

  王陽細細聽著,微微蹙起眉頭,沉默著思量。

  晚於有些許心虛,問:「師兄,我做的不對麼?」

  王陽搖頭:「你做得對,只是這法子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你會先去尋九殿下商議。」

  提到裴淵,晚雲不由苦笑。

  「我如何去找他。」她說,「你們都不許我回京城,且就算我回到京城,只怕要見他也難。」

  說一千道一萬,最重要的理由晚雲卻沒有說。

  那日,她和裴淵不歡而散。她知道自己傷了裴淵的心,也知道自己對裴淵而言,永遠是負擔,她去見他,只會給他帶去麻煩。

  王陽看著她,沒有多言,卻點了點頭。

  「你這辦法,險則險,但未嘗不可,三殿下這副司的寶座還未坐暖,晃一晃他也好讓他收斂收斂。」

  「正是。」晚雲忙道,「我便是打了這個主意。」

  說罷,她蹙起眉頭,輕輕嘆口氣:「師兄不知,我這幾日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心驚膽戰的,生怕自己誤了事。」

  「誤了便誤了,亡羊尚可補牢,有甚可怕的?」王陽摸摸她的頭。

  晚雲看著他溫和的目光,一顆高懸的心漸漸放了下來。皇城司突生變數,她最擔心的是王陽。他這掌門之位還未坐穩,便又被皇城司的事困住了。這兩日,晚雲一直擔憂他要操心的事太多,把自己壓垮了。如今看他模樣,倒是還好,想必他已經有了些許想法。

  「師兄,」晚雲抬頭喚道,「三殿下為副司之事,師兄是怎麼想的?」

  「三殿下做副司,對我等而言自不是好事。」王陽道:「可皇城司無論誰當家,其實對仁濟堂都並非好事,仁濟堂不能再與皇城司糾纏下去。」

  「我亦是此想。」晚雲道,說罷,輕聲補充道,「師父也是,他一直想將仁濟堂摘出來,可最終也沒能成事。」

  提到文謙,師兄妹二人皆一時沉默。

  「故而他如今將仁濟堂交給我們,這未竟之事,便該由我們來做。」少頃,王陽注視著她,「雲兒,你執意留下來,也是為了此事,對麼?」

  晚雲注視著他,心中一暖。

  這心思,她從不曾跟王陽吐露過,可他還是看出來了。從小到大,無論什麼心事,她總是瞞不過他。

  晚雲頷首,卻輕嘆一口氣:「我當初一腔熱血,可真到一步一步走進來,才發現此事不易。仁濟堂這麼一大家子,聖上不願意放手,我等也不能逃走另起爐灶,又該如何摘出來?」

  「此事,我倒是有了想法。」王陽道。

  晚雲忙道:「什麼想法?」

  「明目張胆地逃自是逃不掉,悄悄逃走卻未嘗不可。」

  晚雲訝然,想了想,問:「師兄是說讓我們的人藏起來?人是藏的住,可我們五百家分號又如何藏得住?」

  王陽不答。他看向四周,從案上執起一尊茶杯,盛滿水,而後徐徐倒在地上。

  只見茶水四處散開,沿著彎彎曲曲的磚縫緩緩滲入底層,他徐徐道:「五百家分號,說通透了,不過是人和錢財。二者皆如水一般,天下三百六十行,誰說只能留在醫行?讓其開枝散葉,潤澤四方,豈非大善?」

  晚雲明白過來,卻驚詫不已:「師兄的意思,要將這些人都轉移走,另行安置?」

  王陽慢慢將水倒盡,放下茶杯:「晚雲,仁濟堂已經到了不得不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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