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九、夏至(一百六十九)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晚雲鼻子一酸,隨即大步上前,撲入他懷裡。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裴淵恰好張開手臂,接個正著。

  他身上,還帶著秋夜的涼意,卻又溫暖無比,胸膛上,心跳沉穩而強健。

  「這邊如何?」裴淵抱著她,問道,「你還好麼?」

  她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埋首在他的懷裡:「阿兄可總算來了。」

  「叫你久等了。」裴淵吻了吻她的頭,低聲道。

  晚雲深吸口氣,抬起頭:「阿兄安好便是,我先帶阿兄去見師父。」

  *

  夜色深深,風中已經有些許露水的氣息,地上結了一層霜。

  今夜註定無眠,喜慶的紅燈高懸,又有弟子陸續添燈,將里里外外照的如白晝般明亮。

  姜吾道書房中的議事剛畢,各主事才房裡出來,一干弟子和僕人已然在門外等候。

  他拱手道:「今日辛苦諸位了,明日青雲堂中還有大會,仍須諸位操持。還請諸位先去歇息,莫太過勞累才是。」

  有弟子忍不住道:「掌門當下如何了?」

  「掌門此時無恙,剛剛服了藥,精神頗好。」姜吾道說。

  眾人臉上恢復些許喜色,紛紛向姜吾道行禮,各自散去。

  晚雲帶著裴淵來到文謙院子裡的時候,這裡已經恢復了安靜。才進門,就跟姜吾道打了個照面。

  姜吾道顯然沒料到裴淵真的來了,看著他,露出訝色。

  「方才我聽人說,謝三郎來了?」見禮之後,他問晚雲。

  「正是。」晚雲道。

  「如此,我去看看他。」說罷,他深深地看了裴淵一眼,又拱手行個禮,離開了院子。

  窗戶透著微弱的光,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晚雲聽出來,那是王陽。

  她上前叩門,輕聲道:「師父,師兄,阿兄來了。」

  未幾,門打開,王陽站在面前。

  他的神色有幾分憔悴,見到裴淵,行了個禮。

  「師父已經頗為艱難,」他低聲對裴淵道,「若說了讓殿下不順心的話,煩請見諒,切莫與其爭辯。」

  裴淵頷首應下。

  王陽讓他進去,晚雲也想跟著入內,王陽卻將她攔住。

  「師父只跟九殿下說話。」他說。

  晚雲遲疑地望向裴淵。

  裴淵道:「你且回去歇著,我出來之後,便去見你。」

  晚雲只得頷首。

  裴淵進去之後,王陽從外面把門關上。

  「回屋睡去吧。」他對晚雲道,「你今日也累了。」

  晚雲搖搖頭:「我在外面等阿兄。」

  王陽沒多言,拍拍她的肩頭,朝院外而去。

  *

  裴淵穿過外間,繞過屏風,正見文謙倚在隱枕上,雙眼微閉,似在閉目養神。

  「文先生。」裴淵低聲喚道。

  文謙徐徐睜開一條縫,少頃,看清了裴淵的臉。

  他指了床前的小榻,讓裴淵坐下。

  裴淵依言,靜靜看著他。

  文謙歇息夠了,才復又睜開眼來,道:「你該走了。」

  裴淵的目光一動,問:「先生是讓我回京師,還是離開京師?」

  「離開京師。」文謙道,「明日,你便徑直往涼州去吧,莫再回頭。」

  裴淵看著文謙,驚疑不定。

  在那信中,文謙只說有要緊的事要告訴他,沒想到,原來是存了這個心思。

  「先生要我此時去涼州,是要我劃地為王麼?」他問。

  文謙道:「唯有這條路能讓你自保。」

  「父皇不會容我這麼做,一旦如此,便是與朝廷決裂。」裴淵道,「若因此引發戰事,於河西和天下皆是大難。」

  文謙虛弱地笑了笑:「你以為你還有選擇麼?你父皇為何不見譙國夫人?中宮和封家抖出那鄒氏遺書之後,聖上已經不能容你。只需要一個理由,便可將你處置。」

  裴淵沉默片刻,道:「先生將我喚來洛陽,若被父皇發現,便是理由。」

  「你在京城,乃刀俎上的魚肉,就算老老實實待著,也免不了被人分食。」文謙道,「可你出來之後,無論什麼理由,也傷不得你。」

  說罷,他看著裴淵,目光深遠:「你亦知道此理,故而敢直奔洛陽而來,不是麼?」

  裴淵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搖搖頭,「還是先生了解父皇。」

  文謙神色平靜:「我也知道,你有好些話想問我。」

  「正是。」裴淵望著他,「先生,雲兒的父親和我母親……」

  文謙抬手,讓他止住。

  「那日在殿上,我已經說得明白。仲遠乃光明磊落之人,不容污衊。」文謙道,「可惜聖上心魔難解,猜疑入骨,已是不能回頭。故而京師危險,已經不是殿下久留之地。」

  裴淵目光灼灼:「可我若走上這條路,以雲兒與我的關係,她也會有危險。我要走,便會帶她一起走,先生可應允?」

  *

  晚雲就坐在石階上等待。

  這幾日,她雖然時時和文謙待著一起,但文謙多是與她談及往事,正經事上,隻字未提。

  她覺得,文謙似乎在等一個時機。

  待裴淵進去後,她預感這個時機興許到了。

  裴淵並未進去許久,便出來喚她進去。

  「我在外面等你。」他低低道。

  晚雲應下,連忙入內。

  「師父累麼?」晚雲坐在床前,心疼地問。

  「累。」文謙氣息虛弱,「不過我想著就要一睡不醒了,還是再撐一陣子才好。」

  晚云:「……」

  他最近越發喜歡那自己的死來開玩笑。

  晚雲知道他的用意,不過想他們看開些,別太往心裡去。可無論她還是王陽,都笑不出來,只有一肚子的心酸。

  文謙笑著拍拍她,讓她彆氣。

  晚雲卻轉而握住他的手。那手已然瘦骨嶙峋,圓潤的肉仿佛一夜之間被抽走,只剩下松垮的皮囊。

  她心頭很是難受,便問:「師父喚我,有何事要叮囑?」

  文謙揚起眉梢,想了想,卻嘆口氣:「著實太多了,只怕說到我入土也說不完。」

  晚雲瞪起眼:「師父!」

  文謙又笑起來,道:「你是我帶大的,你身上的毛病,哪點不是隨我。罷了,我對你只有一個囑咐,你務必答應我。」

  晚雲忙道:「師父請講。」

  文謙收起方才玩笑的模樣,正色道:「無論如何,不要丟下仁濟堂,不要丟下你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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