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一、夏至(一百六十一)

  姜吾道的筆頓了頓,抬眼看了看王陽。記住本站域名

  他知道王陽說的是支持二殿下奪嫡之事。

  他從鼻子裡「哼」一聲:「是你師妹告訴你的,還是說,我的宅子裡有人出賣我?」

  王陽認真地解釋:「師叔知道,我從不動用分號的暗樁。師妹離開了九殿下府邸之後,就去了師叔那裡。她除了說此事,還能有何事?」

  姜吾道擱下筆,與他隔案而坐,道:「你師妹與我說的那件事,不無道理。只是就像你說的,掉腦袋的事,我還未想清楚。二殿下的心思,我與你師父一直都知道,之所以無視他,因為二殿下並不穩妥,我等不想為他賠上師門的前程。至今看來,更是如此。」

  王陽眯了眯眼,道:「我今日聽到些許風聲,說皇城司興許要易主,傳言是否屬實?」

  姜吾道頷首,「那是遲早的事,我想二殿下自己也有覺悟。陛下要將皇城司牢牢控制在手裡,勢必不會讓二殿下與我等走的太近,易主是難免的。」

  「師叔可知,會換到誰的手裡?」王陽問。

  「你聽到的風聲是誰?」

  「太子。」

  姜吾道搖搖頭,「我聽到的消息也是,可我總覺得不可能。太子的能力有目共睹,領不領得動皇城司尚且未知。聖上雖從不干人事,但眼光是有的,不可能對太子全盤託付。」

  那究竟是何人?二人沉默片刻,一時摸不著頭腦。

  王陽暫且按下這個話題,「說到太子,他最近倒是和三殿下走的很近。」

  姜吾道露出諷刺的笑:「五殿下沒了,少了他鞍前馬後,又來了個三殿下。」

  「師叔在太常寺任職,可知三殿下為人?」

  「深不可測。」姜吾道緩緩道,「明面上跟所有人都相處融洽,可跟所有人都不親近。他的交情只限於官場酒局,沒有深交的人。我聽聞,他雖時常宴客,可都是在府外,進過他宅子的人寥寥無幾。」

  王陽頷首:「三殿下倒是懂得自保,可這樣的人誰敢與之來往?怕只有太子了吧。」

  姜吾道不置可否:「不過三殿下對聖上的伺候周到,平素也不沾染軍機,聖上對他倒是有別一份的信任。」

  王陽不由得蹙起眉頭:「師叔說,聖上有無可能將皇城司易主與三殿下?」

  「那不可能。」姜吾道擺擺手,「聖上用人,雖以親信為第一,但他的信任也是有條件的。三殿下平素只管吃喝玩樂之事,不理朝政,聖上對他無所警惕。可若是放在要事上,三殿下沒有絲毫資歷。且不說與二殿下相比,就算是跟太子比,只怕還遠遠不如,聖上不至於將皇城司這等貼身機密交給他。」

  「但願吧。」王陽頷首,「雖然我不喜歡二殿下,但聽姜師叔所言,這三殿下怕是更叫人頭疼。」

  姜吾道拍拍他,讓他安心。

  「故而你師妹所說之事雖然不無不可,但如今形勢尚且不明朗,還不是選邊站隊的時候。再緩緩,至少把你師父安安穩穩地送走再說吧。」

  提到文謙,王陽的心又沉下去,拱手稱是。

  *

  七日後,一行人回到東都。

  堂中門人和四方鄰里早已得了消息,紛紛來探望。

  可才來到宅中,卻見到處都布置得歡天喜地,張燈結彩。一問之下,才知道王陽竟是要成親了。

  眾人也不傻,很快猜出了文謙是想在死前看著王陽成親,心裡愈加不好受,皆是嘆息。

  姜吾道私下喚來的幾個主事,讓他們開始準備後事。

  「喜事不可廢,但後事該有的禮數只能過不能少。」他說,「這些日子,諸位辛苦些,讓掌門走得安心。」

  主事們紛紛垂淚,連聲答應。

  既要準備婚事,宅子裡便免不得吵鬧些。晚雲掩上門,將那些聲音擋在門外。

  文謙剛清醒了一陣子,王陽正餵他喝藥,說起婚事籌辦的情況。

  「該有的都有了,正日子就在三日後,屆時只請近旁的人。」王陽道,「雖不大宴大請,但禮數和酒宴都備得周全,師父放心。」

  文謙看了看他,道:「我記得在京師敲登聞鼓時,原本承諾人家要請來吃飯的,後來事多,幾乎忘了……」

  晚雲聽著,心頭一酸,趕緊側過臉去,拭了拭眼睛。

  「等日後空閒了我再補上。」王陽道,「師父不必掛心。」

  文謙微微頷首。

  王陽餵完了藥,把碗放一旁,扶他躺下。

  文謙看了看那藥碗,聲音沙啞:「看來你師叔的醫術漸長了,一碗藥竟吊了我那麼長的日子……」

  晚雲看他今日似乎精神不錯,便上前替他揉揉手腳:「師父還說笑。師叔被師父氣的頭髮都白了,當初寫藥方子的時候,可是咬牙切齒寫出來的。」

  文謙露出一絲笑意。

  晚雲也隨他笑了笑,「師叔說他有涵養,若是師伯回來了,必定對師父破口大罵。」

  文謙笑著擺擺手:「不怕……我等不到那日了,不給他那個機會。」

  笑意在師兄妹二人臉上僵住,晚雲和王陽相視一眼,各是無言。

  文謙才說了幾句話,便有幾分疲憊了,停下來調息片刻,才溫聲道:「你二人好歹看開些。我師父走的時候,我還在廬山上喝酒,後來羞愧得三年不敢喝一滴。你們好,還能日日見我,和我說了那麼些話,該知足了。」

  二人識趣地沒反駁。

  王陽道:「師父說的是。」

  晚雲撇了撇嘴角,道:「怎麼都是師父占理,快別說話了,歇一歇。」

  文謙依她所言,眯了眯眼,隨即又睜開,嘆息一聲,道:「鴻初啊。」

  「師父。」王陽上前道,「師父喚我何事?」

  「想來想去,有一人我還需見上最後一面。」文謙道。

  「師父說的事何人?我即刻著人去請。」

  「九殿下。」

  文謙雙眼微閉著,精神似乎不濟。

  王陽按下正要說話的晚雲,道:「師父放心,我即刻傳信過去,讓人去請。」

  文謙卻搖搖頭,「那日……九殿下已經被聖上軟禁了,你請也無用。讓人去找譙國公主,請她出面去求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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