譙國公主道:「不能說沒有。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可宮闈之事,總是多方權衡,從無單純因果。歸根究底,賢妃的娘家勢力太弱,而她又是個性情純直之人,似養在室中的花朵,全然應對不得別人的算計。」
晚雲沉默了好一會,低低道:「而這禍事,已然殃及了阿兄。」說罷,她抬頭看向譙國公主,問道,「公主以為,聖上如今可還聽得進勸?」
譙國公主明白她的意思:「該勸的話,你師父今夜自然都會說。至於我麼,我是勸不動皇帝。我若勸得了,你父親當年便不會被逐出江州。」
說起當年之事,譙國公主臉上浮起些悵然之色。
晚雲失望地垂下頭,咬了咬唇,道:「是晚輩魯莽了。公主三番幾次有恩於我,我不該貪心。」
譙國公主看著她,忽而笑一聲:「這話,你父親當年也說過。」
晚雲訝然。
「當年他也曾寄望於我,請我勸皇帝莫貪圖捷徑,倚重封家之流的門閥豪強。他說,亂世的根由不在末帝,而在這些門閥豪強。前朝倚重他們,任由他們攻訐爭鬥,以至於朝綱毀亂,民不聊生。若不能為之警醒,仍靠著結交各路門閥豪強壯大勢力,那麼就算將來真的得了天下,也是換湯不換藥,必定要蹈前朝覆轍。我這麼跟皇帝說了,可皇帝那時正意氣風發,事事蒸蒸日上,哪裡聽得進去。他不但聽不進去,還頗為惱火,讓我不可聽你父親胡言亂語,插手政事。你父親得知之後,沒有再多言,只對我下拜,說我有恩於他,他不該貪心,妄圖讓我去做那逾越之事。」
譙國公主緩緩說著,露出苦笑:「你父親也是個心思純淨之人,卻天生一股傲氣。當年,我雖將他收養,他卻總不想欠我的恩情,一門心思想著自立。少年時,他就已經雲遊四方拜師求學。少了路費盤纏,便去有錢人家教書。」
說罷,她又嘆口氣,道:「便是這般性情,造就了他與岳氏有了這麼一段過往,也造就了他和皇帝一場恩怨。」
晚雲頭一回知道這麼許多的事,心中亦欷歔不語。
譙國公主看著她:「我你話里話外說的都是你父親和子靖,那你呢?」
「我?」
「我方才說過,太后將子靖指了別人,你是個什麼想法?」
晚雲望著她,雙眸在燭光中愈發幽深:「此事,我在幾日前就知曉了。」
譙國公主訝道:「哦?」
「就算沒有今日之事,聖上也不會讓我跟阿兄在一起。之所以沒有告訴阿兄,是因為這樣已然是最好的結局。」晚雲平靜道,「過去我總是闖禍,因阿兄的保護才走到今日,如今到我保護他了。我不會讓這婚事成為聖上拿捏他的把柄,也不會讓他為了我,向任何人低頭。」
譙國公主抿了抿唇,有些許動容。
「不愧是仲遠的女兒。」她將晚雲的手拉過來,撫了撫,卻意味深長,「可你知道九郎的脾性,他那般驕傲的人,未必會樂於接受你這番苦心。」
「縱然那樣,我也會將他永遠放心上。」晚雲目光灼灼,輕聲道,「公主,我無愧於心。」
*
譙國公主留晚雲在府上宿一夜,並遣人入宮告知文謙,讓他出宮之後便到府上來,帶晚雲回去。
雖然吃的皇家的宴席,但譙國公主被鬧得心慌,什麼也沒吃。恰好晚雲也只喝了王陽留下來的藥方,粒米未進,春榮便親手做了些熱粥小食來,讓晚雲陪著譙國公主用膳。
晚雲正有意多聽些關於常仲遠的過往,於是陪著譙國公主,一直坐到天黑。直到春榮過來勸,說譙國公主累了一日,該洗漱歇息了。晚雲這才發覺自己失禮,不好意思地起身來。
譙國公主仍拉著她的手,笑道:「你父親一生傳奇,當年也曾呼風喚雨。只是我聽你所言,你父親對過往隻字未提,與你母親也甚是恩愛,興許已經放下了種種失意,潛心山中生活。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替他難過。」
晚雲聽著這話,心中的鬱結開解了少許。
「師父過去曾將父親說成山中隱士,說他有大智慧,常人不能輕易揣摩。我對父親從前的事雖一直不知曉,但每每想起幼時的日子,皆是喜樂之感。正如公主所言,父親興許已經找到了開解的方法。」
譙國公主頷首,道:「人生際遇,本就難以捉摸。莫看他人封侯拜相,便以為他人便是得了好。你如今也知道了,在天家和朝廷之中,有多少尋常人家品不到苦楚,有的甚至連日子都過得朝不保夕。你父親再如何波折,富貴貧賤都嘗過了,總算沒枉活。他自己的結局也未必不是最好的結局。」
晚雲細細領會她話中的道理,良久,忽而站起身來,在譙國公主面前端正一拜:「多謝公主。」
譙國公主訝道,「謝我什麼?」
「一來,是謝公主當年收養我父親,將他撫育成人。」晚雲道,「二來,是為公主方才一番開解,讓我豁然開朗。公主對我父女大恩,晚雲沒齒難忘。」
譙國公主笑起來,對春榮道:「你看看,就連這動不動就行禮的模樣也像足了仲遠,果然是父女不是?」
春榮也笑,上前將晚雲攙扶,道:「公主這輩子最討厭別人動不動下跪,斥為繁文縟節,娘子要謝便謝,跪什麼?快快起來。」
晚雲起身,正要說話,只聽門廊上急促的腳步聲。未幾,就見一個老宮人走來,稟道:「公主,左僕射來了。」
聽到左僕射的名號,譙國公主和晚雲都露出訝色。
「他來做什麼。」譙國公主露出不屑之色,飲了一口茶,道,「不見。」
春榮正要說話,只聽廊廡上有人大聲道:「公主!封某有急事求見,只說兩句話,還請公主切莫推脫!」
譙國公主惱怒起來,看向那老宮人。
老宮人忙道:「公主,左僕射似瘋了一樣直直闖進來,門房阻攔不及,又怕傷了他,故而……」
譙國公主瞪她一眼,滿臉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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