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四、夏至(一百四十四)

  說罷,她轉身便要走,謝攸寧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Google搜索

  「雲兒。」他凝視著她,神色嚴肅,「方才她最後說的那些話,你不可放在心上。九兄不答應,她縱然求,也翻不上天去。」

  「胡思亂想什麼,我才不擔心。」晚雲拉開他的手,往水榭而去。

  慕言站在謝攸寧身旁,看著晚雲的背影,片刻,故作深沉地皺了皺眉頭:「師父,姑姑看人家對師父摟摟抱抱,一點也不吃醋。」

  謝攸寧一愣,隨即冷眼看他,如寒風過背。

  「什麼吃醋,你知道什麼叫吃醋。」他將手指戳了戳慕言的腦門,「這些究竟是誰教你的?」

  慕言有些委屈,卻理直氣壯:「樓叔說的,他說如果姑姑見師父跟別的女子在一起,生氣了,就叫吃醋。」

  樓月那是非精。謝攸寧咬牙切齒。

  「我記得,上次九殿下說要看你的字,」他睨著慕言,「明日你便送到他府上去。」

  慕言小臉一白,趕緊抱住他的手臂道:「師父饒命!阿言死了沒關係,可師父只有阿言一個徒兒啊,阿言不在師父會寂寞的。」

  謝攸寧:「……」

  他一陣頭疼,有些後悔收這個徒弟。

  好好的一個小童,都被他手下的那堆老兵油子和樓月帶壞了,王陽若是知道了,須得找他算帳。

  *

  晚雲走回水榭,發現這裡已經並非空無一人。

  這並不奇怪。各處院子本是暢通,都是給賓客用的,但凡見到有空餘,都可以來。

  不過當她看清水榭里的人,腳步頓了頓。

  楊妍正向一個華衣女子行禮,那女子向她頷首,說了兩句話,二人告別,便向晚雲這頭過來。

  是薛鸞。

  晚雲的目光定住。

  她正要轉身離開,忽而聽薛鸞笑一聲,道:「我便是這般洪水猛獸,讓你如此怕我,連見禮也不肯,便要逃麼?」

  話既然挑開,晚雲自不願意在她面前落了下風。

  她看了看薛鸞,又看了看楊妍,神色如常地上前,欠了欠身:「公主。」

  薛鸞也看著她,饒有興味地打量;「又見面了。」

  她已經全然換上了中原的服飾,但氣色卻大不如從前。

  姜吾道曾說她頭上的傷傷著了根本,餘生難免與傷痛相隨。還說如果那折桂若用在她自己的身上,能鎮痛安神,倒是合適。

  「公主身體可大好了?」晚雲沒什麼想要對她說的,只沒話找話。

  薛鸞笑了笑:「我安好與否與你無關,可我卻知道,你安好不了。今日有個楊娘子,明日還會有陳娘子、王娘子,不知你今生還有無那個緣分輪上?」

  這話說得頗是尖銳,旁邊的楊妍面色白了一下。

  晚雲只淡淡笑道:「就算是這樣,也與公主無關。」

  薛鸞轉頭對左右道:「你去吧,若見到我姑祖母,便說我在園子裡逛著,讓她不必擔心。」

  僕婦低眉順目地應一聲,恭敬地退了去。

  薛鸞悠然在食案邊上坐下,徐徐道:「子靖與我決裂,你功不可沒。這筆帳,我遲早與你算乾淨。」

  晚雲不以為然,道:「這自是隨公主的便。不過公主務必拎清楚一件事,殿下與公主決裂,乃是公主自作自受,與我無關。」

  薛鸞冷笑一聲:「若非你挑撥離間,子靖又怎會認不清形勢,與我作對?」

  「認不清形勢的是公主,首先叛變也是公主。」晚雲道,「公主怎能冤枉阿兄呢?」

  「我叛變?」薛鸞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再胡言亂語,我可要去找裴子靖理論了。」

  晚雲莞爾:「那公主務必據實已告。例如公主早知和戎人夥同之人便是宇文鄯,卻又暗中與二殿下勾結,向阿兄隱瞞此事,害他喪失了先機,首尾不能相顧,損兵折將。」

  她的目光冷下,直視薛鸞的雙眸,道:「河西道七萬兵馬,三分之一折在這場戰事中,倘若細算,損失更大。公主說,若阿兄知曉了公主的瞞報,他是否會放過公主?」

  薛鸞陡然色變,難以置信地看向晚雲。

  但片刻之後,她眸光一轉,也冷笑起來。

  「據我所知,子靖並不知此事。」她說,「你要麼是大慈大悲保我一回,要麼是跟二殿下一夥。你以為裴子靖知道,會放過你呢?你居然還威脅我,不自量力的東西。」

  這話的語氣雖然輕柔,那張精緻的臉卻變得有幾分猙獰。

  晚雲看著她,忽而生出幾分同情。

  「我與公主最大的區別,便是我沒有害阿兄的心,也不會為了自己,將親近的人出賣。公主要說便說去,我無礙,也無懼。」

  薛鸞咬牙道:「我也從未想過害子靖。」

  「可公主事實上就是害了阿兄,且害的不輕。公主當明白,阿兄為何與公主決裂。就算沒有我,這一天也會到來。公主的心中只有自己,天下人,包括阿兄和公主身邊最親近的珠兒,在公主眼中都無一不是工具。與河西那些無辜死去的人相比,公主能活到今日,還在長安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已經是上天不開眼,還望公主好自為之,切莫再行那不義之事。」

  薛鸞何曾聽過這等話,面色劇變。

  「賤人!」她怒而起身,氣急敗壞地就要揚手朝她臉上扇去,忽而聞得一聲呵斥傳來:「住手!」

  薛鸞頓在當下。

  晚雲本不將薛鸞這花拳繡腿放在眼裡,正要接招,聽得這聲音,也一時錯愕。

  轉頭望去,只見裴淵正在廊廡的盡頭快步過來,面色沉沉。

  薛鸞望著他,神色不定,聲音有些發虛:「子靖……」

  裴淵不理會她,只走到晚雲身前,將她看了看。

  晚雲訕訕:「阿兄。」

  裴淵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再看向薛鸞,目光冷冷。

  「此事,不會有下次。」他說,「若傷了她一根頭髮,公主可就不好交代了。」

  說罷,他牽著晚雲的手,便要離去。

  薛鸞睜大了眼睛,急道:「你站住!」說罷,幾步過去,攔在裴淵面前。

  「你在跟誰說話?」她斥道,「你莫忘了這個地方這宮室乃至這天下原本是誰家的!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不過一個平民,我打了便打了,你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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