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八、夏至(一百三十八)

  謝攸寧的表情似吃了苦藥般一言難盡。Google搜索

  他嘆口氣,隨即恢復常色,道:「不過倒霉的也不是只有我們,還有墊背的。昨日我在宴席上見了梁平才知道,八殿下和他也被兵部老賊們叫去問話了好一陣子。那些人還企圖套他們的話,想誣陷師兄夥同著將離通敵。幸而梁平是個有主意的,沒有中計,這才不曾旁生枝節。」

  「哦?」樓月目光一閃,道,「梁平這般講義氣?」

  「八殿下和九兄是一條路上的,梁平身為八殿下的大將,自不會連這點眼色也沒有。」

  樓月笑一聲:「梁平可不會平白無故地對人好,他可曾說過有意與你結親?他妹妹似乎對你很是喜歡。」

  謝攸寧一愣,隨即道:「胡扯。我攏總只見過她一兩次,連模樣也記得不全,她怎麼就喜歡我了?」

  「自是是真的。」樓月道,「你妹妹不曾跟你說麼?我們可都知道了。不信你問常晚雲,她昨日親耳聽見了梁慧向你妹妹問起你。」

  謝攸寧一怔,看向晚雲。

  晚雲無語,樓月這唯恐天下不亂的……當然,她也很好奇。

  「確是問起了。」晚雲笑嘻嘻道。

  謝攸寧有些著急,道:「我真的連她長什麼模樣也記不清,哪裡來這些有的沒的?」說罷,他瞪著晚雲,「倒是你,昨日我聽聞了右僕射有意與九兄結親,那又是怎麼回事?你和九兄的親事是定了還是沒定?」

  「快了。」不等晚雲回答,樓月笑嘻嘻插嘴,「師兄都上門見過文公了。」

  「上門見過了就是快了?」謝攸寧不以為然,對晚雲道:「你可知九兄如今是塊大肥肉,多少人見著了他兩眼放光。你切莫以為九兄心裡有你就萬事大吉,長長心,聖上那邊,要讓你師父多替你去催催。」

  「他心裡有我,便已經比別的事更讓我心安。」晚雲說罷,卻岔開話,轉頭對樓月低聲道:「你看小謝將軍昨日威風凜凜的,提到親事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害怕得左右言他,拿我的事來堵你的嘴。我的事好歹成了大半,他的半點沒成,這叫什麼?」

  樓月道:「心虛。」

  二人笑得賊兮兮。

  謝攸寧冷眼看著他二人。

  樓月拍拍他的肩膀,道:「人家梁娘子和你門當戶對的,你也好歹長長心,別逼著你父母硬給你塞一個,到時候你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你今日怎的格外囉嗦。」謝攸寧終於暴躁,「你不是替九兄來接雲兒的麼?走是不走?」

  「走走走。」

  晚雲怕入了廳堂里文謙和王陽又問東問西,於是讓謝攸寧代為傳信,便跟樓月前往齊王府。

  謝攸寧站在門前,看著他們二人遠去的背影,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慕言從馬廄回來,看晚雲不在,便問:「姑姑呢?」

  「去齊王府了。」

  慕言聽罷,忽而望著謝攸寧,露出同情的神色:「九殿下喚一聲,姑姑就去了,師父看起來無甚希望了,將來還是早做打算吧。」

  謝攸寧轉頭掃了他一眼,冷聲道:「明早扎馬步一個時辰。」

  *

  齊王府側面開了一道小門,樓月引著晚雲的馬車,徑直馳入。

  晚雲才掀開車幃,就看到裴淵已經站在了馬車旁邊,含笑看著他。

  「阿兄等了許久?」晚雲忙問。

  「並未,只等了一陣子。」裴淵說著,牽起晚雲的手,走進院子裡去。

  王府里的僕人不多,對晚雲也早已經熟悉,見她來到,紛紛行禮。

  不過縱然如此,當他們看到裴淵自然而然地牽著晚雲的手行走,臉上仍然會浮起曖昧的神色,衝著晚雲笑。

  晚雲的臉上一熱,不由打量裴淵。他未著朝服,只穿著一身鴉青常服,看來確實如樓月所說,他今日不打算入宮。但即便穿著簡單,晚雲卻覺得他哪裡不一樣。似乎神色有了光彩,少了幾分銳氣,是幾個月來少見的鬆弛。

  「你昨日,可去看了我入城?」只聽裴淵問道。

  「看了。」晚雲答道。

  「如何?」

  晚雲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停,道:「昨日見阿兄風光入城,得眾人敬仰,我很替阿兄高興。」

  裴淵眉梢微抬:「就這些?」

  「當然就是這些。」晚雲撇撇嘴角,「我那時在明德門上,特地跑下城樓去看阿兄,一度離得十分近,可阿兄看也不看我一眼。」

  裴淵的目光閃了閃:「而後呢?阿月說你那之後就離開了,不知蹤影,莫非就是因此惱了?」

  原來是為了這事。

  晚雲隨即點頭,道:「那些人擠來擠去,我爭不過他們,想著不看便不看,反正阿兄我見得多了,才不稀罕跟別人搶。」

  裴淵笑了笑,摸摸她的頭髮。

  「他們只是來看熱鬧的,若無此事,我走在大街上,他們或許連多看我一眼的興致也沒有。」他說,「兵部這麼安排,我本來不想去。後來想起你盼著看這熱鬧,便又改了主意。」

  說罷,他注視著晚雲,饒有興味:「我跟你說過這等事無聊得很,如何?後悔了麼?」

  「怎會後悔?」晚雲道,「我聽見的都是溢美之詞,哪怕只是夸阿兄俊美也是夸,我就是樂見別人說阿兄的好話。」

  裴淵不以為然:「我好就是好,厲害就是厲害,又何須別人來誇讚?」

  晚雲搖搖頭,道:「這誇讚可絕非無用。天下人,大多只能看到眼前的東西。阿兄做了事,就要讓別人知道。若任憑別人掌握喉舌,阿兄好事也會變成壞事,處處吃虧。」

  裴淵看著她,又是詫異又是好笑,忽而收住腳步。

  「你怎麼會想到這些?」他問,「可是有人對你這麼說過?」

  「我為何不能自己想到這些?」晚雲有些不服氣,道,「阿兄可覺得,我就該像個那些養在深宅的閨秀一般,整日傻兮兮地等在家裡,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我不曾這麼覺得。」裴淵意味深長,「且就算我想,用鎖鏈將你拴住,你也有辦法跑出去。」

  晚雲不由哂然。

  這話確實,要她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除非下藥把她藥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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