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夏至(一百三十)

  「此事,我也勸你師父不要瞞你。Google搜索」他說,「可他心意已決,只想把事做了,不讓你知道。」

  「故而我也只將去找二殿下的事告訴師叔。」晚雲道。

  「你打算做什麼?」

  「河西仁濟堂,萬不可交出去。」晚雲道,「二殿下也不願意何田從他手中分權,我讓他相信我會站在他那邊幫他,他則幫我去見聖上,阻止此事。」

  這話,讓姜吾道一時無言以對。他想斥晚雲膽大妄為,但除此之外,他無話可說。要阻止皇帝將河西仁濟堂拿走,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既然此事你與二殿下一致,又何必牽扯到幫他爭位上面,」姜吾道搖頭,「你太急躁。」

  晚雲道:「保住河西仁濟堂,不過是眼下之事,跟二殿下合作,卻是為了仁濟堂的將來。師叔所言極是,我等幫助二殿下,插手那奪位之爭,確實是一出險招,但我等若不幫,就能置身事外麼?仁濟堂本事再大,在權貴眼裡,也不過棋子。便如先前與封家對陣,若無二殿下和阿兄撐腰,聖上說不定就會犧牲仁濟堂,回護封家。聖上日漸老去,奪位之事會越來越激烈,我等要找退路,便不可等著。師叔說與二殿下合作無異與虎謀皮,可我等要謀的確就是皮,不掌握先機,拿到籌碼,又用什麼來要挾惡虎,從虎口之中討得好處?」

  姜吾道卻看著她,目光深遠。

  「你願幫二殿下奪位,莫非卻不曾想過將這力氣花在九殿下身上?」

  晚雲猛地抬頭看向姜吾道。

  ——那你為何幫我,而不幫裴淵?

  裴安的話,又在心頭浮起。

  「花在阿兄身上?」晚雲道,「在師叔看來,阿兄有奪位之意麼?」

  「我不曾看出來,但有許多人確是這麼想的。」姜吾道說,「九殿下手上有二殿下沒有的東西,甚至也讓聖上忌憚。」

  「兵權?」

  姜吾道頷首:「九殿下在河西紮根已深,當前無人可撼動。與兵權比起來,什麼明爭暗鬥都不過是雕蟲小技,你若與他為謀,勝算更高些。」

  晚雲看著姜吾道,少頃,道:「這主意,師叔已經盤算了許久,是麼?」

  姜吾道沒有否認,道:「並非你一人在為仁濟堂出路操心。」

  「可阿兄對奪位無意。」晚雲道。

  姜吾道目光中露出幾分疼惜,道:「傻女子,你以為這能由得九殿下自己麼。他的處境兇險,若太子登基,便再無他的容身之地;就算是二殿下掌權,對他的忌憚也不會少了。九殿下奪位,恰恰是在自保。」

  晚雲望著她,沒有反駁。

  若說裴安方才說那一番話,是想讓晚雲激一激裴淵,讓他得知宇文鄯反叛之事的主使者是皇帝,從而讓他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來;那麼姜吾道說這些,則是全然從裴淵將來的出路考慮。

  在他看來,裴淵的將來和仁濟堂的將來並無衝突。亦裴淵的能耐,定然能夠拉仁濟堂一把。

  這確實無論從何處想,都讓人心動。

  但晚雲想到的,是裴淵被那頭疼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模樣。

  權勢爭鬥的漩渦,從小到大都似陰魂一般將他糾纏不放。他如今終於有了立足之地,可以不被人擺布,只憑他自己的願望行事。

  而她,要因為救仁濟堂,出手將他再推回那漩渦中去麼……

  晚雲手指絞著,指甲掐在肉里,隱隱生疼。

  「這是日後之事。」好一會,晚雲道,「當務之急,是先將河西仁濟堂保住。」

  姜吾道注視著她:「你打算在面聖時說什麼?最多也只能讓他收回成命,是麼?你知道,河西仁濟堂,以及你和九殿下的婚事,只能選擇要一樣。」

  晚雲沒說話。

  良久,姜吾道長嘆一口氣。

  「你已經決定了?」他說,「聖上得不到河西仁濟堂,那麼你和九殿下成親的條件,便是要監視九殿下,你願意麼?」

  「不願。」晚雲道。

  姜吾道苦笑:「我以為你最大的心愿,是跟九殿下成親。」

  晚雲咬著唇,好一會,低低道:「我最大的心愿,是能跟他相守。可我不能因此辜負了仁濟堂,也不能辜負他。」

  「你這般用心良苦,但九殿下不知道。」

  「他不能知道。」晚雲緩緩道,「暗樁是仁濟堂的秘密。」

  仿佛棋子走入了死局。

  姜吾道閉眼,用手指按了按眉心。

  「師叔不必替我操心。」晚雲故作輕鬆,「婚事罷了,師叔也說過,結婚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我和阿兄就算一時成親不得,也不會散了。」

  姜吾道疲憊地笑了笑。

  「還有一事,我要問師叔。」晚雲道。

  「何事?」

  「去年仲冬,方師伯早就知道涼州將亂,是麼?」

  姜吾道的目光定了定,看向她。

  晚雲繼續道:「他也知曉我與九殿下關係匪淺,卻從未向我透露過一個字。」

  姜吾道沉默了好一會,問道:「你是如何知曉的?」

  薛鸞那時在高昌,她的密信唯有經河西才能傳至中原給裴安。

  經河西往來的信件諸多,以仁濟堂平素做事的方法,唯有主事者可根據信的內容決定用何種方式送信,皇城司既然根植仁濟堂,想必也套用這套規矩。

  因而河西唯一可能看過薛鸞的信的人只有方慶。

  她甚至懷疑,方慶那時也知曉了叛變之人是宇文鄯。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師伯那時反覆催促我離開涼州,並三番兩次警告我不可對阿兄有非分之想。我那時以為師伯只不過老生常談,如今想來卻有深意。」晚雲道,「這些,我既然能想得明白,師叔應該也能。」

  良久,姜吾道才幽幽嘆息一聲,看向晚云:「你可怪你師伯?」

  晚雲搖搖頭:「師伯亦不過是照規矩行事。「

  「你明白就好。你師伯過年回來時,曾與我說及此事,說他頗是後悔,若他將真相早早告訴你,你或許便會離開涼州,免了一番出生入死。」

  晚雲笑了笑:「那他便想錯了,我不但不會走,還會直闖都督府,將一切真相告知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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