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九、夏至(一百二十九)

  晚雲「嘁」一聲,卻道:「師叔怎的忽而問這話?那富商,莫不就是師叔自己?」

  姜吾道笑罵一聲,道:「我就算要嫁女兒,也須得先有女兒。Google搜索」

  「那這富商是何人?」

  「一個朋友罷了。」姜吾道頓了頓,嘆口氣,道,「向來只有我和他哭窮的份,不想有朝一日,他也麻煩纏身起來,我想幫他,卻束手無策。」

  晚雲笑了笑,「傳到橋頭自然直,師叔不必操心,說不定那女兒自己也不願呢。」

  姜吾道微微一怔,看著晚雲,卻見她也看著自己,雙眸澄明,仿佛就是在跟他說著別人家的事,毫無異樣神色。

  他乾笑一聲,轉開話頭,又問起和市和封家賠款的進展。

  晚雲一一稟告,並道:「按那日說的,封家今日還要再過來一趟。師父昨日喝了個通宵,當下必定起不得來。師叔稍後和我過去一趟如何?反正那封爽都給你賠禮道歉了,看看熱鬧也好。」

  姜吾道說:「看熱鬧自是好,不過封家的人,誰看到誰髒眼睛。反正你是二主事,日後凡事都有你出面,我當個幕後軍師豈不美哉?」

  「師叔倒是會想。」晚雲道,「可除了封家,還有梁家的尚善堂。師父前幾日去見了建寧侯,原本想和尚善堂修好,後來不成。尚善堂那頭,師叔也想打死不相往來麼?」

  姜吾道聽罷,擱下筆,冷笑:「我們鬥了半輩子,要修好早就好了,此事,我怕是無能為力。」

  晚雲聽出了他的無奈。

  尚善堂玩的手段,晚雲聽說過。若不是仁濟堂背後藏著靠山,只怕早就被尚善堂弄倒了。

  但現在,仁濟堂有求於他們,事還是要做的。

  晚雲替他整理筆山,心中打起了主意。

  姜吾道看了看她,忽而道:「你來京師分號已將近一個月,從前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如今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是否詫異它竟然是這幅光景?」

  晚雲知道他指的是仁濟堂和朝廷的關係,卻不點破。

  「什麼光景?」她微微笑道,「一片廢墟麼?那是封爽惹的禍,是師叔無關。再說了,我如今當了二主事,什麼廢墟到了我手上,都必然會重整旗鼓,師叔便看著好了。」

  這話說得頗是自信,卻又似意有所指。

  姜吾道的眸中浮起一抹異色,哂然:「沒想到竟到了你安慰我的時候。」

  晚雲眨眨眼:「師叔覺得我這話說得好麼?說得好就給我漲工錢吧。」

  姜吾道的臉隨即拉下:「你想得美。」

  師侄二人又閒扯了兩句,姜吾道打量她,道:「你這風塵僕僕的模樣,不像是從你師父那邊過來,方才可是去了什麼地方?」

  晚雲心想,姜吾道不愧是在京師分號管著暗樁的,眼睛倒也是毒。

  她本也不打算瞞著,道:「我確實去了一趟別的地方,天剛剛亮就去了。」

  「何處?」

  晚雲不答卻道:「尚善堂有梁家做靠山,故而絲毫不將仁濟堂放在眼裡。可若要比,仁濟堂的背後的人比尚善堂強千百倍,只是沒法說出口,才成了塊明面上肥肉。」

  姜吾道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尚善堂,片刻,笑了笑:「可那背後的人,與我等並不齊心,仁濟堂的死活與他無關。」

  「若我等助他成事,他未必不與我等齊心。」

  「我等已經助他奪了天下,已經成事。」

  「不。」晚雲道,「我和師叔說的不是同一人,我說的是二殿下。」

  姜吾道怔了怔,詫異地看向晚雲。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問:「你先前,去見了二殿下?」

  「正是。」

  「你說的成事,是何事?」

  「師叔與二殿下共事多年,自然知道我說的是何事。」

  姜吾道面色一變,看著她,不可置信:「你……」

  晚雲篤定道:「我說的,恰如師叔心頭所想。」

  「是你師父……」

  「不是。」晚雲打斷道,「師父不知。所有的事,都是我自己決定。」

  「你瘋了!」姜吾道側急急道,「你師父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你攪進皇城司里去!二殿下的事,豈是你能插手的!」

  「我若不能插手,二殿下便不會待我如此耐心。」晚雲注視著他,道,「他要做什麼,師叔一向明白,是麼?」

  看著他的神情,晚雲知道自己料得不錯。

  裴安必定曾經拉攏過文謙和姜吾道,二人也向來知道裴安的野心。

  仁濟堂曾在皇帝打天下時出過大力,這很少有人知道,但裴安是其中之一。所以這些年來他掌控皇城司,心甘情願地替皇帝奔走,既是為了做事方便,也為了接觸文謙和姜吾道,以獲取他們的支持。

  而文謙和姜吾道是清醒人,深知參與朝政爭鬥所付出的代價,一個不小心,便是死無葬身之地。直到多年來,他們都謹小慎微,只做本分之事。

  裴安拿他們沒有辦法,直到他在河西遇見了晚雲。

  這便解釋了,為何在往高昌的路上,裴安一路照拂,還在晚雲生辰時給了她皇城司的無字玉牌。

  其實一切的鋪墊,都是為了日後能在晚雲這裡找到一個口子。

  沉默良久,姜吾道開口道:「我不知你從哪裡知曉這些。不過你當明白,二殿下並非善類,為他做事無異與虎謀皮。仁濟堂何以深陷至今日,你是知道地,你師父和我費盡心機,想將仁濟堂從皇城司中摘清,就是為了你們這一輩能過得輕鬆些。你切不可把路再走回去。一個不小心,這世上將再無仁濟堂,甚至再無你我。」

  這話說得嚴肅,全是警告。

  晚雲道:「我知道師父和師叔付出的心血,不過這收效,師叔已是看在了眼裡。聖上並非傻子,不會遂了是師父和師叔的願,否則,便不會張口就要河西仁濟堂。」

  姜吾道的神色又是一變。

  「你都知道了?」他盯著晚雲,「是二殿下……」

  晚雲搖頭:「是我昨日魯莽,闖了進來,無意中聽到了師父和師伯的言語。」

  姜吾道想起昨日門外的異響,面色不定,好一會,終是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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