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二、夏至(一百一十二)

  裴淵的目光微變,少頃,道:「我會極力說服文公。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若文公仍是不願,我也不會勉強。父皇那邊,我會請他收回成命。」

  文謙的唇邊露出一絲苦笑。

  他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仰頭飲下。酒液辣的很,他微微皺起眉頭。

  「九年前,仲遠將晚雲交給我。」他緩緩道,「他在信中說,要我務必為晚雲找一位可託付終身之人,不必富貴,但定要忠厚。」

  說罷,他看著裴淵,道:「我將她交給你,希望不曾看走眼。」

  裴淵愣了愣,未幾,露出驚喜之色。清俊的臉上,難得浮起了暈紅。

  「文公安心,」他朗聲道,「我必不會讓文公失望。」

  說罷,深深一拜。

  文謙欲言又止,少頃,淡淡道:「她也該回來了,遣人去門前看看吧。」

  *

  晚雲惦記著裴淵,火急火燎地跑到常樂坊將姜吾道拉了出來,又催樓月趕馬返回安邑坊。

  回到那午宴的堂上,卻見三人都不在了。經僕人告知,她又匆匆趕到藥堂里,卻見文謙正給裴淵把脈。

  姜吾道向裴淵見了禮,隨即不滿地對晚雲道:「不就是看病麼?這麼著急作甚,我還以為師兄棒打鴛鴦了。」

  晚雲隨即也不滿地對文謙道:「師父和阿兄不是在用膳麼?師兄呢?」

  「你師兄身體不適,回房去了。」文謙道,「我與九殿下等你和吾道過來用膳,閒來無事,便索性先替他把病看了。」

  聽得這話,晚雲也不再抱怨。

  她看向裴淵,目光裡帶著詢問。

  裴淵知道她在擔心剛才她離開的時候,文謙和王陽是不是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他的唇角微微彎了彎,眉間舒展。

  見那臉上全然沒有芥蒂的意思,晚雲放下心來,露出笑意。

  姜吾道在一旁將二人的神色來往都收在眼裡,涼涼道:「在下聽說,殿下與我這劣侄的婚事,聖上已經應許了?」

  晚雲耳根一熱,不由朝他瞪一眼。

  提親的是裴淵。先前幾人寒暄一番,繞來繞去也沒提到此事,不想姜吾道一來就先行捅破了。

  裴淵卻是平靜:「正是。」

  說罷,他微笑地看向晚云:「父皇已經著宗正寺籌備,若無意外,不日聖旨便會到來。」

  縱然早就從文謙那裡知曉了此事,可聽裴淵親口說,晚雲仍心生喜悅。

  她興奮地問:「聖上給宗正寺傳旨了麼?那聖旨上怎麼說……」

  姜吾道在一旁看著她那兩眼放光,仿佛恨不得撲上去拉著裴淵慶賀的模樣,冷著臉,不滿地輕咳一聲。

  方才過來的路上,他也不知提醒了她多少遍,苦口婆心地告訴她,她是仁濟堂的人,文謙的弟子,這等場合,無論她跟裴淵多麼熟悉,也要顧及師門臉面,務必保持矜持。但如今看來,自己是白叮囑了。

  晚雲看了看他,只得收斂下來,把後面的話咽回去,只望著裴淵。

  裴淵笑了笑,耐心道:「宗正寺那邊,得個口諭便會辦事。等到納采、問名、納吉之後,請了期,婚事定了,聖旨便會頒下。」

  晚雲瞭然。

  她看了看文謙,只見他為裴淵把過脈,正在一旁擬方子。

  方才這些話,他都聽著,全然沒有插話的意思。而裴淵在他面前說起婚事,也沒有一點避諱。想來剛才他們兩人已經談攏了。

  果然是故意將她支開,不讓她在場。晚雲心想。雖然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但看這結果到底是好的,心情仍雀躍起來。

  看著裴淵,晚雲有些蠢蠢欲動,想和他單獨說說話,於是胡亂著了個理由,道:「阿兄那日不是說常百萬看起來不精神,跟我去看看如何?」

  未等裴淵回答,文謙忽而道:「有甚不精神的?我瞧著只是吃撐了。若是病了,找你盛叔,他是養馬的行家。我還在替殿下診病,莫要打岔。」

  這倒是正事,晚雲只得按捺下來。

  見文謙在紙上寫了幾行字,又繼續給裴淵把脈,她忍不住道:「我前幾日給阿兄診過,與我離開時並無區別。如今首要之事,還要等那蠱蟲養好。」

  文謙淡淡道:「你前後把脈不過才隔著短短几個月,自然區別甚微。可殿下這脈象,與我九年前看診時相比已是大相逕庭,若不根治,性命堪虞。」

  晚雲聽得這話,心頭不由一凜。

  「阿兄早年用寒潭水鎮痛,後來用異香,都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她忙道,「那毒藥早年積聚在母體之中,自成胎毒,成了病根,難以散盡。我也曾試過用慕家針法為阿兄散毒,全然無以奏效。」

  姜吾道沉吟片刻,插嘴道:「興許只是欠些火候?解毒之事甚是玄妙,須得打通關鍵的節眼。你當初用針時,應當只是在殿下毒發時匆匆試了幾回,自是難以排解,若像喝藥一般持之以恆,興許有奇效也未知。」

  「此言有理。」文謙繼而道,「那毒蠱之法,確是另闢蹊徑,可此法畢竟兇險,且養起來還需時日。而這施針卻不必等,可以五六日針上一針,而後,再與蠱術雙管齊下,總要穩妥些。」

  裴淵聽著他們說話,心中也明白,自己的病情已經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

  不過對於此事,他心中一向早有準備,神色平靜:「不知晚輩這病,若是治不好,還有多少日子?」

  不待文謙開口,姜吾道笑了一聲,道:「殿下這話便見外了。天下人之中,能得在下與師兄會診卻仍保不住性命的,還從未有過。」

  裴淵微笑頷首:「如此,便有勞二位。」

  文謙將方子寫下,遞給晚云:「先兩日一次,你去小藥房裡先抓十日的量讓殿下帶回去。」

  晚雲應下,接過看那方子,藥量又比原來姜吾道寫下的加倍了。

  她心中黯了黯。

  方才姜吾道說的話,自是用來撐場面的。若真的他們二人會診就能治好,裴淵斷不至於今日還在為這病煩擾。

  看向裴淵的時候,卻沒表露出來,只微微一笑。

  這時,文謙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袍:「午膳還未動,請殿下移步堂上。」

  裴淵亦起身,向文謙和姜吾道一禮:「二位先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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