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九、夏至(九十九)

  晚雲隨即說起她昨日和文謙的長談。Google搜索

  王陽臉上並無訝異之色。只道:「此事從二殿下的態度里不難推測出來,你自己又是怎麼想的?」

  晚雲遲遲地搖頭:「我不知道。師父說他來勸聖上,我只能等著他的消息,除此以外,別無他法。師兄,師父能勸得動聖上麼?」

  王陽看著她,張了張嘴,終於沒有說出口。

  忽而有人來敲門,是袁盛,說九殿下來了。

  晚雲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裳,問:「師兄看我的頭髮亂麼?」

  王陽搖搖頭,安慰道:「別擔心,總會好的,有我們在。」

  晚雲艱難地擠出個笑,拎起裙角出門去。

  王陽看著她的背影,不由苦笑。

  他方才想說,沒是,不成就不成吧,師兄養你一輩子。

  可是,事到如今,他要成親了,又有什麼資格說這話呢。

  *

  晚雲心情複雜,沒法裝出高高興興的模樣。

  她在院子裡站了一陣子,搓了搓臉,又深吸口氣,這才下定決心出去。

  才轉身,看見樓月正抱臂倚在迴廊柱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在做什麼?」他問,「臉癱了?」

  晚雲嚇一跳,不由得惱道:「你怎麼如此不守規矩?這是人家宅子的內院,你就這麼闖進來了?」

  樓月指著他們之間敞開著的一道院門,道:「你哪隻眼睛看我闖進內院了?我可是得了袁先生的應許,在這外院裡隨便走走,經過此處之時,正巧見你在那邊發呆,沒有半點逾矩。」

  晚雲瞪了他一眼,問:「阿兄呢?」

  樓月揚了揚下巴,朝向另一邊。

  晚雲忙走出去,果然,看見裴淵正站在一棵梧桐樹下與袁盛說話。

  看她前來,裴淵的唇邊浮起淡笑。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上面,乾淨而明媚。

  「娘子來了。」袁盛對晚雲道,「九殿下方才還問起掌門和王郎的近況,還是由娘子來說的好。」

  晚雲道:「師兄漸漸好轉了,只是還不能起身。師父前幾日染了風寒,昨日也好些了。」

  裴淵頷首,道:「你師父何在?我這幾日忙碌,還未與他說上幾句話。」

  晚雲不好告訴他文謙去了裴安那邊,敷衍道:「似乎是去姜師叔那裡?我也不甚清楚。阿兄找師父有事麼?」

  裴淵沒說話,瞥了瞥袁盛。

  袁盛卻是個通透的,笑盈盈地行了個禮,告辭而去。

  「自然是說你我的事。」待他走開些,裴淵壓低聲音,「看看他的意思,我也好正式去和父皇提。文公不常在京中,當下他回來,乃是正好,可抓緊把這事先辦了。」

  晚雲聽著,耳根登時熱了起來,可心中卻是複雜。

  「哦……」晚雲乾笑一聲,「你是為這事而來。」

  裴淵看著她的模樣,微微挑眉:「聽起來你似乎忘了。」

  晚雲隨即道:「胡說,我怎會忘了?只是沒想到阿兄今日就要談。」說罷,她朝四下里望了望,「可師父不在,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阿兄要等師父麼?」

  「不必,文公既然不再,那就改日。」裴淵說罷,微笑道,「我在如意樓訂了雅間,他不在,就我們去吃,如何?」

  晚雲平日最愛出去逛吃的,每每聽到有人要帶她上食肆吃飯,總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可現在,她聽罷,卻反應平平,只點點頭,「哦」了一聲。

  裴淵終於感覺到她不對勁,問:「你今日怎麼了?不舒服麼?」

  說罷,就要伸手來摸她的額頭。

  晚雲趕緊躲開,道:「我能有什麼不舒服,只不過一時走神了。」說罷,她拉著他邊走邊說,「阿兄快帶我去。」

  裴淵無奈,忍不住道:「慢些,又不是等著開倉放糧的饑民。」

  可嘴上這麼說著,臉上的笑意卻更深,只任由她拖著,慢吞吞地走在後頭。

  如意樓在東市,離仁濟堂不遠。

  裴淵的馬車就停在仁濟堂門前。它跟晚雲從前見過的不一樣,寬闊大氣,裝飾華麗,就連前面拉車的四匹白馬也威武雄健,瓔珞飾身,一看就是親王的輿駕。

  周圍,副典軍陳錄帶著幾十王府侍衛,儀仗齊整。

  不遠處,已經有不少人被這陣仗吸引圍觀,指指點點。

  晚雲覺得又是詫異又是好笑,問裴淵:「阿兄今日是怎麼了,怎這般隆重?」

  「這算得什麼隆重,我平日到官署里去也是如此。」裴淵催促道,「快上車,用膳之後我還須到官署里去。」

  晚雲道:「這麼點路,我們走著去便是了。」

  副典軍陳錄在一旁聽了,不由笑道:「娘子,這萬萬不可。」

  晚雲不解:「這有何不可。」

  「娘子且登車,稍後就知道了。」

  晚雲看了看裴淵,只見他已經將精巧的車門打開,示意她上去。她只得走到馬車上,在裡面坐好。

  東市如往常一般熱鬧,行人接踵摩肩,車馬走走停停,像一隻游進了湍流里的魚,前行甚是艱難。

  晚雲正要埋怨裴淵不聽自己的,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

  「……這不是齊王府的車馬麼?」

  「……齊王在裡面!我方才在仁濟堂門前看到了他!」

  這話,引得了一陣喧譁。

  「齊王到東市來了?」

  「齊王……齊王……」

  外頭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喧鬧,晚雲愣住,她已經聽到有人在朝馬車喊拜見九殿下之類的,不由汗顏。

  再看向裴淵,只見他對這種場面似乎早已經見怪不怪,神色平靜。

  「你每回出來,都會被人認出來麼?」她問。

  裴淵沒有否認,道:「故而我喜歡乘馬車。」

  晚雲不明白:「可你從前來找我,乘坐的馬車皆其貌不揚,如今這般陣仗,倒像唯恐別人認不出來一樣。」

  裴淵不以為然,看著她,目光深深:「那有何妨,你總要習慣。」

  晚雲怔了怔,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耳根又是一熱。

  如意樓就在同一條街上,故而雖然這馬車前行艱難,沒多久也就到了。

  對於晚雲而言,這是頭一回,她和裴淵一道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現在眾目睽睽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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