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八、夏至(九十八)

  石稽的神色有些為難,看向晚云:「這……」

  晚雲卻不反對,道:「師父是掌門,我自然都聽師父的。Google搜索」

  說罷,她徑直回屋去,將卷宗翻出來,交給石稽。

  「這批卷宗共有五卷,雖然殿下只令我拿了這卷,但我那時想,此事必定冤情重重,其他卷宗必定也用的上,於是臨走前又回去剩下的四卷藏了起來,就在南邊起第二排書架的同一位置。」

  石稽微微詫異,笑道:「娘子可是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前幾日天降大雨,檔房的屋頂漏水,有好幾處的書架被雨水澆了個通透,許多卷宗被毀。殿下慶幸保住了這一卷,沒想到娘子竟然保住了全部。難怪殿下如此讚賞娘子。」

  晚雲卻沒有笑,只看著石稽,讓他不由地心頭髮毛。

  「二殿下當下可在府中?」文謙打破沉默。

  石稽笑笑:「在,請文先生隨小人來。」

  晚雲有些不放心,拉著文謙:「師父果真要去?」

  「我自從回京,還不曾與二殿下敘話。」文謙神色和緩,「放心,去去就回。」

  晚雲看他心意已決,只得放開手,讓他跟著石稽離去。

  *

  雖然知道裴安斷然不敢對文謙有什麼不敬,但文謙離去之後,晚雲仍覺得心七上八下,坐立難安。

  偏偏此事還不能讓裴淵知道。

  她躊躇了好一會,忽而想起與王陽未盡的談話,忙往後院而去。

  沈楠君正從王陽屋裡出來,看是晚雲,笑道:「你可回來了。你師兄著急得很,差點自不量力要起身,要去尋你和文公了。」

  「楠君……」屋子裡傳來王陽無奈的聲音。

  晚雲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果真一物降一物。

  「你們聊,我正巧去東市買些東西。」沈楠君說罷,款款而去。

  晚雲目送她離去,邊進門邊與王陽道:「沈姊姊可是不喜歡我?每次我來,她不是又是要做就是去東市買東西,我想拉她一起說話也拉不住。」

  王陽眸色淡淡地道:「她就是這樣,不愛說話,你莫為難她。」

  嘴上這麼說,他卻明白沈楠君的用心,不過是給他和晚雲騰出說話的機會罷了。

  他曾與她說,不必如此刻意,她卻笑道:「能說一時是一時。等晚雲嫁了人,你便連這種機會也沒有了。」

  晚雲搬了一張胡床到床邊。

  二人相視著,一時沉默。

  「師父都告訴你了。」王陽道。

  晚雲點頭:「師兄何時知道此事的?」

  「從接手堂中事務後便知道了。」王陽道,「初聞詫異不已,好幾日不曾睡好覺。你想必也嚇著了?」

  「何止嚇著了?」晚雲蹙眉,「師兄竟然瞞我瞞了那麼久,我可是有什麼心事都會告訴師兄。」

  「這並非心事,這是秘密。」王陽道,「暗樁有暗樁做事的門路和規矩,這是一開始就定下的。只有按照規矩辦事,才不會讓人察覺。我瞞著你,也是為了保護你。」

  晚雲自然知道他的心意,道:「這規矩,就是為了讓你們避人耳目,面上一套背後一套麼?」

  「正是。」

  「那豈非都成了演話本的戲子?」晚雲不屑。

  王陽的唇角彎了彎,淡淡:「人生本就如戲。莫說我等,就算那些宮裡的金枝玉葉,又有幾個不是面上一套背後一套?」

  這話讓晚雲無法反駁。尤其是當她想起皇帝的時候。

  「那定下這行事之法,讓你們活得像戲子一般的人是誰?」她說,「是師父?」

  「師父不過其中之一,另有一人,貢獻最大,而且你也認識。」

  「何人?」

  「回春堂主事何田。」

  竟然是他?晚雲不由得怔了怔:「此人看起來有幾分木訥,行事也低調,竟然有這番本領?」

  「人不可貌相。」王陽道,「暗樁中高手雲集,身懷絕技的人比比皆是。你日後自會知曉。」

  晚雲瞭然。

  她想了想,又問:「說到回春堂,師兄那時送回春堂的暗樁西出陽關,究竟始終真的採買,還是聖上的意思?」

  「能勞動暗樁的,自然是聖上的意思。」

  「可高昌那時已經被阿兄攻下,聖上為何偷偷摸摸地派遣暗樁出關?」

  王陽沒有回答。

  晚雲看他嚴肅的神情,猶豫著問:「師兄,這些事,我是不是不能問?」

  王陽頷首:「關於九殿下之事,你要學會避嫌,說到底,我們是替聖上辦事,大多數時候並不討人喜歡。比如在河西,我們做的事,乃與九殿下截然相悖。我知你關心九殿下,擔心九殿下在聖上手中吃虧。可莫忘了,聖上才是天子,就算是九殿下,也不可違逆。如果聖上本就決心要讓九殿下吃一些虧,而你又向九殿下透露了此事,那我等便犯了大忌諱。師父當下還不希望你真的攪進來,從今往後,你須謹記,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看的不要看,莫讓師父擔心。「

  晚雲一時陷入了沉默。

  即便王陽沒有明說,她也能明白過來,皇帝將暗樁送去西域的用意。

  文謙曾經說過,當年皇帝打天下時,總是會讓暗樁先行。如今此舉,便是皇帝要對西域動手了。並且照這情形看,他打算繞過裴淵。

  而裴淵統轄的河西與西域挨著,收復西域的事,本就是裴淵的職責。皇帝之所以不打算將此事交給他,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的勢力已經讓皇帝感到忌憚。

  一旦西域也被裴淵掌握,那便有了封疆裂土的本錢,這是皇帝無論如何不願意看到的。

  但河西掌握著通往西域的要道,皇帝要打算如何將裴淵排除出去呢?

  聯想到先前宇文鄯的叛變,晚雲忽而感到身上一陣發寒。

  對於她而言,此事的可怖之處,就在於她一旦幫皇城司做事,便會不可避免地與裴淵對立起來。

  心中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去提醒裴淵。可她不能暴露仁濟堂的秘密,又該如何開這個口呢?

  「怪不得師兄跟我說,我和阿兄必定不會順利。」晚雲道。

  王陽看她惆悵的臉色,有幾分不忍,放軟了語氣,問:「師父是怎麼說的?」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