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二、夏至(八十二)

  晚雲瞥了一眼皇帝,只見他正低頭喝茶,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你父親可曾與你說起過去?譬如,他是否有朋友,又是如何習得一身本事?」過了一會,皇帝又問。

  晚雲怔了怔,不由得腹誹。

  皇家規矩果然大,皇帝召見她,不但要問她父親是做什麼的,連父親過去的朋友也要問,只怕查她祖宗十八代也不遠了?

  見晚雲露出為難之色,皇帝道:「你可大膽地說,朕赦你無罪。」

  「不是民女不敢說,而是在民女的記憶里,父親幾乎不提起過去,民女也無從得知父親曾交過什麼朋友,從哪裡學來這滿腹經綸。」

  「那你父親平日裡,與你母親和你都說些什麼?」

  「民女那時年幼,記得不甚清楚。印象中,父親常與母親說起些許趣事。」

  「什麼趣事,你且說些來與朕聽。」

  *

  楚王府。

  裴安看了陶得利的傳來的信之後,將信轉給石稽。

  石稽看了一眼,詫異地問:「聖上單獨召見常娘子?他是如何識得常娘子的?」

  裴安想了想,道:「不難猜著。姑祖母前腳才走,他後腳就召見了,不是姑祖母提起的還是誰?我猜姑祖母如何和父皇推心置腹了一番,想走常公和王公的人情,連帶著將小雲兒的身世交代了。」

  「如此,譙國公主豈非走了險招?」石稽問,「若聖上想起些許不痛苦的往事,又見娘子把事鬧到了朱雀門來,一怒之下,將娘子祭旗了可如何是好?」

  裴安亦覺得譙國公主這招太險。

  晚雲若要嫁給裴淵,皇帝確實遲早會知道她的身世。可凡事都講究個時機。裴律剛剛出了事,皇帝的情緒不定,確實難保會做出衝動之事。

  「這個時候,我等只有相信姑祖母了。」裴安嘆了口氣,「她是個精明人,若當真要算計起來,我也不是她的對手。最重要的一點,小雲兒是常公之後,她害了誰也絕不會害了她。因而可想,姑祖母必定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去冒這個險。」

  「那郎主打算什麼也不做?」

  裴安蹙眉問道:「我要做什麼?」

  石稽一窒:「自是入宮面聖。」

  裴安白了他一眼:「九弟必定在那裡了,我去湊什麼熱鬧,招人厭麼?」

  *

  晚雲才入殿沒多久,裴淵就到了太極殿外,但並未讓朱深通傳。

  朱深鬆了一口氣,和他一道在偏殿等候。

  裴律已經去了,皇帝正是傷心時,也是父子二人緩和關係之時。只要裴淵不要主動去招惹皇帝,前兩日的那些不快很快就會被裴律自盡所帶來的傷懷掩蓋。

  他對裴淵道:「殿下莫急,小人方才在門外聽了聽,聖上但凡問話,娘子皆對答如流,沒有什麼不愉快。聖上如今正是需要人寬解的時候,娘子蘭質蕙心,必定能叫聖上滿意的。」

  裴淵看他語重心長的模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道:「阿公不必勸了。我縱然擔心雲兒,也不會再對父親說那日的話。另外,我讓人去接了一位前輩前來勸說,到時,煩請阿公替我通傳。」

  「哦?不知是何人?殿下先與老奴說說,讓老奴心中有個主意。畢竟聖上現在不太願意見人。」

  「阿公稍後就知道了。」裴淵道:「此人,父皇一定會見。」

  *

  半個時辰後,晚雲還未出來。

  樓月手持令牌開道,一路暢通無阻地從通化門直奔宮城。

  入宮的各項盤查都用齊王府的令牌壓下,裴淵親自到宮門前去迎他,拱手道:「文公別來無恙。」

  文謙已經許久未見他,一時有些認不出來,問:「郎君是九殿下?」

  裴淵隱約憶起當年他與文謙在山居中相遇,文謙也是這副神情,問道,足下是裴家九郎?

  「正是。」裴淵微笑,「這許多年過去,文公倒是不曾變。」

  文謙苦笑搖頭:「殿下不必過譽,世事難料,在下也不過是一介郎中,豈有不老之理。」

  寒暄一番之後,裴淵趕緊領了文謙入宮。

  朱深在太極殿前見著了裴淵所說的前輩,目光定了定,趕緊拜道:「文公別來無恙。」

  文謙風塵僕僕,解下身上的風兜,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太極殿,道:「老朱,聖上見我那徒兒做甚?速速帶我去見他。」

  朱深不敢耽擱,趕緊入殿去稟報。

  不多時,卻見晚雲從裡頭跑了出來,高興地喚道:「師父怎麼來了?」話音才落,她隨即又看到裴淵,更是欣喜:「阿兄也在。」

  文謙和裴淵看她無恙,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朱深也跟出來,笑道:「方才在下聽娘子和陛下有說有笑的,是否說了許多趣事?」

  晚雲點點頭:「聖上似乎喜歡聽父親的故事。我便將父親當教書先生是的趣事告訴他。聖上便說父親教書教的那般好,我的學問必定也好,可誰知父親半點也沒教我,聖上聽罷便笑了。」

  眾人聽著,面色微變,文謙的臉上更是沒有半點笑意。

  他將朱深拉到一邊,問:「晚雲的身世是誰與聖上說的?」

  朱深無奈道:「是譙國公主。」

  文謙「哼」一聲。

  「文公不必太過煩憂。」朱深道,「依在下看,聖上只是想多聽聽常公後來的事。」

  「他哪裡是想聽仲遠的瑣事,分明是要聽仲遠有無議論他。他好的還不是那幾分薄面?」文謙惱道,「幸而仲遠是個清醒人,即便隱居時也從未與旁人說起過去,否則由這丫頭的嘴說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朱深不好說什麼,趕緊道:「文公先別說這些,聖上在裡頭等著了,文公進去面聖吧。」

  文謙點點頭,將晚雲託付給裴淵,便理了理衣袍,入殿去。

  朱深看著他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氣。

  該來的總算了。

  *

  皇帝不複方才的隨意,在正殿上端坐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俯身跪在跟前的文謙。

  他未喊起,只說:「朕前幾日還想,不知道再過三個月,你會不會現身。不想今日就來了,倒是給朕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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