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七、夏至(七十七)

  裴淵沉思著,搖搖頭:「且不論她對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下不下的去手,可五兄最後是從中宮那裡出來的,日後查起來,頭一個就會懷疑到中宮身上,她沒必要去惹這一身腥。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也是。」樓月摸摸下巴道:「那師兄要不要我派人去一趟吳王府打探消息?」

  裴淵問:「打探什麼消息?」

  「遺書啊。」樓月道:「五殿下死的突然,總要交代交代,師兄不好奇麼?聽聞各路人馬將吳王府堵了個水泄不通,什麼大理寺皇城司都去了,只怕五殿下的遺書要落到他們手上。」

  「那還輪得到我們?」裴淵問。

  樓月訕訕。

  裴淵擺擺手,嘆息一聲:「罷了,讓他安靜地去吧。」

  *

  裴淵不著急,因為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裴律的遺書被大理寺和皇城司共同護送入宮裡呈給皇帝。書中的內容,裴安和張興都都看了。

  看罷,二人又一次震驚。

  裴律突然自盡可謂蹊蹺,可更蹊蹺的是,他竟將所有的罪責都扛到了自己身上。在遺書里,他承認自己是所有案子的主謀,包括薛鸞失蹤、仁濟堂被焚、晚雲被綁架等,甚至說沈楠君是他的人,是他要挾沈楠君去敲登聞鼓,以向水利監勒索錢財。

  有沒有人信先不說,但他此舉卻給了所有人一個台階,包括素未謀面的沈楠君。

  只要沈楠君順水推舟地承認一句,說自己確實是受五殿下要挾才這麼做的,此事自可作罷。

  大理寺卿張興都便是這麼想的。沈楠君將事情鬧的那樣大,未必不想退,若是說自己迫不得已,退了也好和仁濟堂交代。

  可沈楠君不為所動。

  被大理寺找到的時候,她正在替王陽包紮了傷口,手上還沾著血漬,尚未清理乾淨。

  面對著張興都的勸告,沈楠君坦然說:「民女不認識什麼五殿下,官長請回吧。」

  說罷,她行一禮,施施然離開,又回屋裡包紮去了。

  張興都看著她的背影,想發作,卻礙於惹不起的死對頭裴安就在面前,只得咬牙切齒。

  裴安含笑道:「害張卿白跑一趟了。」

  張興都皮笑肉不笑,道:「哪裡哪裡,我等職責所在,東奔西跑地習慣了。倒是二殿下這裡……」

  他的聲音頓了頓,四下張望:「任由著囚犯來去自如,倒是新鮮,莫非連這大堂也是用來放風的?」

  「張卿此言差矣。」裴安道,「一來,沈娘子不曾定罪,自不是囚犯;二來,我這地方是不是用來放風的,等張卿他日進來一住,自然就知道了。」

  張興都笑意一斂,起身道:「張某先行告辭。」

  「張卿慢走。」

  看張興都離去,石稽才步進來道:「她剛從崇仁坊出來,準備從延禧門進宮。」

  裴安淡淡地「嗯」了一聲,「去通稟,務必和朱深說明白,是她自己要進宮的,我等並未多勸。」

  石稽看他極力撇清關係的模樣,不由得問:「殿下是怕聖上又說殿下多管閒事,故意作梗?都這個時候了,還好什麼面子?」

  裴安哀怨道:「你不知道,前兩日八弟說我過氣了。我那時聽著不快,後來卻越發心生同感。父皇看我不順眼,就差寫在臉上了。父皇此人,遠香近臭,果真親近不得。誰近了,他便要懷疑誰用心不純,如今我在他心裡頭必定是大逆不道第一人。我再不知收斂,明日就被他攆出京師也不是不可能。」

  石稽笑了笑:「那豈不正好,殿下前兩日才哀嘆京師無聊,又嚷著要在八月時去廣陵吃蟹。若攆了出去,我等直奔廣陵,豈不快哉?」

  裴安看他兩眼放光,不由得問:「我那時不過隨口一說,你竟然記得那樣清楚。是你想吃蟹吧?忘了吧,沒那回事。」

  石稽悻悻,道:「話說回來,那如今殿下左右顧忌,是要蟄伏了麼?」

  「說什麼蟄伏,丟人。」裴安不屑道,「只是事情到了這個局面,已經不必我再多操心了。例如今日的這位,先前三請四勸地也不願進宮,今日將將聽罷五弟的事才不就進來了?有人要引眾怒了,我等且看著吧。」

  *

  太極殿前,朱深等著那轔轔馳來的馬車靠近。

  除了御駕,極少有馬車能駛到太極殿前。

  這位便是極少數中的一位。

  待得停穩,朱深上前一禮:「恭迎譙國公主,公主千歲。」

  「我能活百歲就不錯了。」只見譙國公主從馬車上下來,一身素淡衣裳,無艷麗華貴的飾物,頗有一番肅穆之氣。

  她看了一眼朱深,只見他兩眼通紅,便料他沒少哭過。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譙國公主知道他是為五郎哭的,嘆口氣,「我們家這大大小小的,都不省心。」

  朱深低頭答道:「為天家盡忠是老奴的福分。」

  說罷,他從春榮手裡接過譙國公主,親自攙著,往太極殿去。

  譙國公主仰頭,眯眼看濃雲下的太極殿,巍峨、莊重,卻死氣沉沉。

  她記得年幼時隨父親進宮覲見,初見太極殿時曾為它的壯美折服。如今再看,只覺得它是一個深邃的旋渦,一眼看不到底。若是可以,她寧願一步也不要踏足。

  她想起殿中的那人,便問:「我那侄兒如何了?」

  朱深知道她指的是皇帝,低聲道:「聖上昨夜聽聞五殿下的死訊,痛哭流涕。白日裡,五殿下還在宮中與聖上一道用膳,不想到了夜裡就……聖上過於悲痛,昨夜起了還起了熱度,今日朝會也罷了。」

  譙國公主問,「現在可好些了?」

  「熱度是早退了,不過聖上精神不濟,一直躺著。」

  譙國公主頷首,問:「昨夜聖上聽得消息之時,在何處?宮裡頭是否都知道了?」

  「宮裡頭禁傳,可小道消息禁不住,興許有許多人已經聽聞。」朱深道,「昨夜消息傳來時,聖上正巧在椒房殿和皇后說話。中宮聽聞了消息,當即昏了過去。」

  「造孽。」譙國公主搖頭,「太后那頭聽說了?」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