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裡頭的假不止一星半點。記住本站域名」陶得利道:「治水一事向來朝廷的心頭大患。前年,黃河水患,河北道損失慘重。聖上曾大發雷霆,讓水利監拿出有效之法,杜絕水患。因而前年,水利監在河北道興修水利,從山南道、劍南道、河南道、河北道徵集民夫。足足修了一年。本以為大功告成,可高枕無憂。不料就在去年,河北道洪水又至,魏州決堤,死傷無數。」
王陽聽到此處,心中已是瞭然。
憑這些年他跟官府打交道的經驗,出了這等事,其中的勾當定然是黑得不見五指。
陶得利接著說:「若據實以報,則天子震怒。水利監不想承擔名利俱損的後果,所以想辦法瞞天過海,稱其預見了災害,疏散有功,少報了死傷人數。但一旦瞞報,則朝廷的撫恤不足,便出了虧空,如何去填則成了一樁大事。」
王陽冷笑一聲:「此事一環扣一環,最後必定會出紕漏。闖禍又無力善後,朝廷養了一群無能的賊。」
陶得利說:「既然無力善後,他們就想方設法壓下去。水利監不願私下貼這筆錢,便動用關係,讓各州府自己想辦法。有的州府怕災民鬧事,寧吃啞巴虧,自己掏錢貼上了撫恤金;而有的州府,一如益州府,不想貼錢,便將人口記為失蹤,想最後不了了之。」
所以,周元便是這麼不了了之地去的。
王陽皺了皺眉:「此事已經過去一年,莫非真的壓得無聲無息的?」
陶得利道:「郎君可曾留意,水利監徵集力役時故意繞開了關中道,只從山南道、劍南道、河南道、河北道下手,想必在那時就已經想好了善後之法。水利監主事者,必定與此四道的關係不菲。」
王陽問:「主事者何人?」
「此人名封爽,尚書左僕射封良長子。」
*
王陽才將將與陶得利聊完,晚雲就回來了,在門前碰個正著。
「怎麼這就回來了?坊門還沒關呢。」王陽笑道。
晚雲一看他的笑就知道他不懷好意,可她今日有些累了,不想與他計較,只看向陶得利,道:「來客人了?」
王陽介紹道:「這位是京師分號香坊的坊主,名喚陶得利。」
晚雲一聽是京師分號的人,也是日後的同僚,趕緊打起精神,行禮道:「原來是陶坊主,我是王青州的師妹,名喚常晚雲。」
陶得利忙還禮:「在下常聽主事說起娘子,今日幸會。」
聽得這話,晚雲心中警醒。
姜吾道那張嘴,只怕提起她大多不是什麼好事。她乾笑一聲,道:「是麼,師叔說我什麼。」
陶得利道:「姜主事說娘子學東西快,腦子活泛,乃徒弟中的佼佼者。」
這倒還算中肯,晚雲滿意道:「師叔謬讚。」
王陽在一旁瞥著,自是知道晚雲轉的什麼心思。他清咳一聲,讓陶得利回去。
晚雲回到屋子裡,就在榻上癱倒下來,瞥了瞥王陽,嚷道:「我肚子裡不舒服得很,師兄快救救我。」
王陽皺眉:「如何不舒服?」
晚雲將手在肚子上打著圈:「吃了太多東西,有些水土不服……」
王陽緊張的神色鬆弛下來,代之以一個白眼。他去後院轉了一圈,手裡多了個小瓷瓶,從裡頭倒了兩個藥丸讓晚雲服下。
清新的氣息順著喉嚨撫慰著五臟六腑。
晚雲好一會才緩過來,徐徐睜開眼,嘆道:「不愧是西市,果然名不虛傳。天南海北,什麼好吃的都有,我連半條街都沒走完,就已經撐得吃不下了。本來六兒還說要去齊王府逛園子的,我腹中不適,也沒了興致,當真要命。」
王陽又好氣又好笑:「虧你是個學醫的,初到外地不能胡吃海塞不懂麼?且那市井中的小食雖做得香,卻不知來歷,你怎看得出來用的什麼料?到哪裡也改不了這嘴饞的毛病,活該。」
晚雲對他的教訓一向不耐煩,癟癟嘴角,捂著肚子翻過身去。
王陽看著她,又道:「那個叫六兒的管事,今日果真帶著你逛了許久。」
說到今天的玩樂,晚雲來了興致,將西市裡的熱鬧說了一遍。而後,她感慨道:「師兄不知,京師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掉個磚頭下來也能砸到個三品官。我今日跟著六兒去一處茶舍,喝了兩盞茶,吃了幾塊點心,竟然遇見了涼州見過的熟人。」
王陽知道她走了這趟河西,認識了不少人,回到京師,必定也會重遇不少故人。不過平心而論,這對晚雲並非壞事。師父既然讓她當了京師分號二主事,日後的事不少,她能有些人脈,大有裨益。
「這有甚奇怪的,你就把他們當成你在東都南市裡的熟人,走在街上見了面,打個招呼,玩笑兩句就過去了。」王陽道。
「那卻不同。」晚雲撇了撇嘴,「他們都是人精,成日盤算這從我嘴裡套話,不然就給我下套,讓我跳坑,跟他們說話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王陽覺得好笑:「哦?哪位熟人,如此不好相與?」
晚雲撇了撇嘴:「是二殿下和八殿下。」
王陽的目光定了定。
「哦?」他的聲音無所起伏,「我只知你認識八殿下,卻不知你原來與二殿下也有交情。」
晚雲訕訕,據實答道:「我從前只見過他,並不知道他是二殿下。今日八殿下當面介紹,我才知道。」
「他和你說了什麼?」王陽問。
晚雲張張口,忽而想到宇文鄯的事。裴安一會裝什麼郎主,一會是什麼二殿下,一會又是什麼皇城司司主,著實複雜得很,一時也說不清楚。
「也沒說什麼,見見禮罷了。」晚雲敷衍道,卻看向王陽,「師兄可曾見過這二位?八殿下和阿兄是一樣的頭銜,不過管的是朔方軍,河西事發時,被太子截了兵馬去打高昌。師兄是不知那副場景,人人皆有軍務在身,只有他一人閒雲野鶴一般,跟個路人似的。我那時日日在他帳中聽他數落太子和五殿下,還說些京師的趣事。對了,此人好龍陽,家中雖有妻室,不說就是一副擺設,也不知是誰家娘子,好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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