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八、夏至(二十八)

  晚雲看著裴安,只覺心緒複雜。Google搜索

  好一會,她定了定神,正色道:「縱然是真的,我也不會就此相信二殿下。」

  裴安又給她倒了一杯茶,道:「那是好事。你初到京師,給你提個醒也好。這裡很多人就像我一樣,虛虛實實,你分不出好歹,不要輕易相信,也不要輕易不信。多看多聽多問,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是非曲直,皆由自己分辨。」

  說罷,他著她一臉疑惑的面容,問:「我給你的玉可還收著?」

  晚於躊躇片刻,從腰間的錦囊里找了找,未幾,翻出那枚玉符。

  裴安朝她那錦囊看了一眼,不由得蹙眉,裡頭個各種小藥包、針線和小棗干。

  他心疼地搶過玉符拍了拍,又聞了聞,一臉嫌棄:「這無字玉符價值連城,你就將它跟你那些烏七八糟的物什混在一處?不小心丟了怎麼辦?」

  晚雲道:「什麼烏七八糟?二殿下這玉符餓了能吃麼?受傷了能救命麼?二殿下當初就留了張神叨叨的紙條,我至今不知道要來何用。」

  裴安氣極反笑:「我都寫那麼清楚你還不明白?這是通行玉牌,你就不想進去皇城看看?」

  晚雲怔了怔,隨即眼睛一亮。

  「皇城!」她趕緊從裴安手裡奪回來,自己擦拭,「可上頭什麼也沒有,我亮出這牌子就能進去?」

  「自然可以,不過我不贊成你這麼做。太招搖。」裴安道:「你若要進皇城,去皇城外左監門衛的值房找中候趙有致,讓他帶你進去。」

  晚雲頷首,又問:「可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裴安淡笑:「告訴你也無妨,這是皇城司的符令。」

  「皇城司?」晚雲覺得在哪裡聽聞過著三個字,隨口問,「那二殿下是皇城司的人?」

  裴安頗有幾分驕傲:「我是皇城司的司主,厲害吧?」

  晚云:「……」

  前有郎主,後有這什麼司主。

  這人給自己取的名號真是一如既往的矯情。

  正腹誹這,晚雲再看向那玉牌,突然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哪裡聽說了皇城司。那是在金城的時候,王陽曾收到過皇城司的信。她那時還問皇城司是什麼,王陽說是個做人肉買賣的黑道,還說皇城司良心泯滅,強取豪奪,十分不要臉。

  晚雲咽了咽喉嚨。

  這皇城司既然在二殿下名下,可見是官府的,王陽一向對官府深惡痛絕,將它稱之為黑道倒也情有可原。

  不過不要臉三個字放在裴安臉上,還真的就是那麼一回事。

  *

  六兒在外面等了許久,看晚雲許久未出來,便親自來尋。

  裴安也不強留,放她離去。他看著六兒,神色和氣:「你便是九弟王府里的管事?說起來,我和九弟沒見過幾回,也不知他認不認識我這位兄長。」

  六兒恭敬道:「九殿下記性好,自是認識。」

  裴安頷首:「甚好,等九弟歸來,我再請他和常娘子去我宣平坊南曲的宅子坐坐。」

  他說罷,看了晚雲一眼。

  晚雲心裡翻個白眼。堂堂二殿下,連將自己宅邸的住址告訴別人也像做賊一般,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面上的禮數自然不能少,晚雲和六兒恭敬向他一禮,告辭而去。

  終於離開那是非之地,晚雲鬆了口氣。

  六兒對晚雲道:「今日可真巧,怎麼就遇見了二殿下?太稀罕了。」

  晚雲對裴安的一切都還十分陌生,於是問:「這二殿下,不常露面麼?」

  六兒頷首:「不瞞娘子,在下時常替九殿下打點人情往來,諸位皇子都認識,卻唯獨不認識二殿下。聽聞他好遊歷,不事俗務,雖是皇子,卻自從本朝開立以來就不在朝中,連逢年過節也不一定回京。京中還有些坊間傳言,說二殿下被聖上流放了。不過都是笑話,娘子聽聽就忘了吧。」

  「他是最近才回京的?」晚雲問。

  「正是。」六兒道,「說來,二殿下此番回京可是風光得很。入宮那日,帝後和二殿下的生母肖貴妃親自迎接,聽聞聖上還落淚了。現在消停些了,早幾日,只要走在人多的地方,免不了要聽見些許人議論二殿下。」

  「議論二殿下什麼?」

  「自是些瑣事。」六兒道,「比如,這些年他去了何處,府里有無姬妾,從前聖上為他跟誰家議過婚……」

  晚雲試探道:「方才問二殿下他在朝中有官職,他說是……什麼司,我記得不太清了。」

  「皇城司?」六兒隨即道。

  「對對對。」晚雲笑道,「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六兒也面露難色:「我向來不問朝事,只聽說過些許。那可是個新立的官署,聽聞是專門替聖上打探消息的,裡頭都是細作,總之神神叨叨,一般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晚雲心中敞亮,果然如此。

  神神叨叨的人,適合做神神叨叨的事。想著裴安那張臉,晚雲心想,當真是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了。

  *

  城西文謙的宅子裡,王陽正聽人回稟魏州水患一事。

  姜吾道手下的暗樁陶得利,此時神色恭敬地坐在王陽案前。

  說來,仁濟堂的這些個暗樁,常常讓王陽本人都大感意外。

  比如這陶得利,此人並不比他年長多少,身子細瘦,一看就是個文弱書生。然而就是這個一個人,卻取了個叫陶得利這樣商賈氣的名字。第一次認識他的人,總是有幾分意外。

  但就是這麼個看上去父母生養都不甚上心的普通人,竟然是京師的暗樁頭子。

  王陽入仁濟堂這麼多年了,還時不時被自己人震驚一番。

  「我知你只聽令與姜師叔,」王陽與他寒暄道,「如今姜師叔不在京中,我……」

  「在下知曉。」陶得利淡然道,「姜主事十分信任郎君,因而郎君吩咐之事,在下等人必定盡心去辦。」

  王陽頷首:「那便將你查明之事說來。」

  陶得利回稟:「郎君想知曉魏州水患的實情,想必已經猜到了裡頭有弄虛作假。」

  王陽道:「我只是預感,否則益州府何至於吞吞吐吐,對力役傷亡瞞而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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