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夏至(十)

  文謙不多言,指了指旁邊放著的小布包。Google搜索

  晚雲知道這是讓她幹活,乖乖地走過去,將那小布包打開。

  裡頭有些香料和一個石臼,晚雲熟門熟路地將香料碾成粉末,細細撒在魚身上。

  香料遇上火,香氣四溢。晚雲聞了聞,雙眼發亮,感慨道:「好清爽的香氣,倒是頭一回聞到,師父哪裡得來的寶貝。」

  「南詔國來的。」文謙一邊翻著烤魚,一邊道,「放了些日子,想著放久了也不好,就拿來給你開開眼界。」

  晚雲笑了笑,又將那香料聞聞,頗有興致:「師父給我些吧。」

  「做夢。」

  「我可不是嘴饞想獨吞。」晚雲理直氣壯道,「這般好物,我跟師兄說,他定然也想嘗嘗。師父不給我,師兄就吃不到了。到時師兄又要說師父厚此薄彼,吃虧的不還是師父?」

  「天真。」文謙嗤笑,「你師兄去年行冠禮時擺流水席,席上就有這道菜,他已經吃膩味了,你要是跟他說,他恐怕才要犯噁心。」

  晚雲一愣,頗是不忿:「我不在的時候,師父和師兄倒似玩得很開心。」

  「開心甚?」文謙終於忍無可忍,瞪她一眼,「擔心得茶飯不思倒是真的。若不是你師叔隔三岔五地傳來消息,師父恐怕都要親自去拿人了。」

  晚雲見他又搬出此事來念,忙道:「我知錯了,師父莫氣。」

  知錯才怪。如今她回來,卻也沒能叫他全然安心下來。擔心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文謙「哼」一聲,轉過頭去繼續烤魚,一邊刷油一邊繼續道:「昨日跟你說的毒蠱一事。我知並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明面上答應的我好好的,背地裡定然又去鑽研那等旁門左道。」

  晚雲心裡咯噔一響,她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面上,她乾笑了兩聲,道:「師父說的什麼話,我怎會做那等陽奉陰違之事?」

  「我還不懂你麼?」文謙全然沒有動怒的意思,淡淡道,「可想讓為師給你指一條明路?」

  晚雲立馬來了精神:「師父說。」

  還說沒有陽奉陰違,文謙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而後繼續道:「術業有專攻,你要試毒可以,但養蠱不是你的長項。讓你師兄找道上的人去尋個蠱師,讓別人替你養幾隻。跟別人說清楚要求,一是要專吃追風散的,二是要二代蠱,因著九殿下是從母胎中過過來的毒,傳到他身上興許有些變化,所以二代蠱才試的准。」

  「好方法!」晚雲驚呼道:「師父怎麼不早說。」

  文謙也不好說自己是經她提醒才往蠱術上面想,於是找了個萬事皆準的理由:「費錢。你好些日子沒在堂里幹活了,也沒有工錢,怕是買不起。」

  晚雲一怔,還真是,自己的錢袋越來越扁了,聽文謙這番話,現成的蠱耗費時日,必定昂貴。

  她咽了咽喉嚨,道:「師父借我些吧。」

  「不借。」文謙果斷拒絕,「我向來不管錢,怎會記得你借了我一筆錢,你就是巴望著我忘了,好堂而皇之地據為己有。找你師兄借去,讓他給你這位親師妹好好算一筆利錢。」

  晚云:「……」

  想到王陽那算盤打得啪啪響的樣子,她身上起了一陣雞皮,仿佛自己是一隻待宰的肥羊。

  「怎麼,不願?」文謙道。

  「願!」晚雲一口應下,奉承道,「還是師父疼徒兒,徒兒就知道師父不會藏私。」

  「莫多想。」文謙將一條魚拿起來看了看,道,「我不過是怕你走火入魔,到時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先說清楚了,免得麻煩。」

  嘴硬。晚雲心想,臉上仍笑嘻嘻的。

  「話說回來。」文謙又道,「你替九殿下治病,為何不找他出這筆錢?光會訛自己人,你就不能出息些?」

  「師父此言差矣。」晚雲一本正經,「凡事目光要長遠些。我今日不與阿兄計較這些小錢,阿兄日後自然也不會跟我計較。我的工錢和阿兄的俸祿相比,不過九牛一毛,大家都大大方方的,日後誰得利還不是一目了然。」

  文謙目光一震,終於露出笑意:「孺子可教。」

  晚雲這幾日頭一回得了誇獎,笑眯眯道:「都是師父教得好,徒兒日後定然再接再厲!」

  *

  肅州府里,裴淵坐在案前忽而打個噴嚏。

  樓月剛從屋外進來,去架上給他披上件長衫,道:「師兄多穿些,這天多作怪,前兩日竟然還下了場急雪,聽聞三郎他們因為道路難行,又停下來了。」

  裴淵穿上衣裳,道:「無礙,慢些就慢些,還押著戎人王族,安穩無恙地帶回去才最緊要。」

  樓月將幾封信寄給他,道:「有叔雅的,涼州府的,還有常晚雲的。」

  裴淵淡淡地「嗯」了一聲,捏了捏晚雲的信,約莫知道裡頭是什麼。他勾了勾唇角,把那封信留到最後。

  他的神情一絲不落地落入樓月眼裡。樓月暗自腹誹,自從晚雲走後,裴淵又恢復了過去的冰山臉,只在每日接到信時才神色稍松,堪稱每日例行一笑。

  走神片刻,聽裴淵問道:「鄂倫如今到了何處?」

  樓月道:「已經秘密送回王府了,交由公孫叔雅繼續審問,想必過幾日就有更多的供詞送來。」

  「可曾被人察覺?」

  「叔雅心細,將人轉手了好幾回,連我們的人都不曾察覺。」樓月道:「沒想到,他們竟能堂而皇之地將落網的王府親衛和僕婦滅口,幸而師兄此前留了個心眼,將鄂倫提前轉移走,否則我等就只剩下一張嘴了。」

  「預料之中。他們既然膽敢從河西道截人,就該想到會栽在我手上,也就勢必想到了後路,大不了就是個滅口。」裴淵道:「而且,幸而他們這般大動干戈,我才好斷定,此事確實不是五兄指使的,他那時才從瓜州出發,沒那個能耐派人到涼州滅口。」

  樓月想起早前裴淵的推測,若此事非裴律所謂,那便是皇后和太子一黨了。樓月問:「可中宮那邊做事雖陰損,也不免鹵莽。這麼做,豈不是連累了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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