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外面人人盯著,幫朝廷做事也不能說出來,為了避免麻煩,仁濟堂也只得乖乖往上繳錢。記住本站域名是以,這四大商號遭受了強力的盤剝,恨不得把小商號沒收上來的錢都算到他們頭上,其中又以京師號被盤剝的最狠。
算下來,每年竟有六成的進項以各種名義交到官府手裡,剩下的四成只能面前維持開支。
這也是姜吾道熱心制香的原因之一,香品的利潤高,沒病的人也能買。天知道他想了多少方法來給京師分堂開源。
文謙和方慶都心疼的,每年都說要把總堂和涼州的進項勻一些給他。可他想想算了,各有各的苦,他一人苦好過三人苦。年末和師兄好好吐一吐苦水,吃飽喝足了就又有動力幹活了。
歸根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仁濟堂再厲害,坐天下的也不是自己。
王陽看他不說話,知道他心情沉重,於是也不再發泄不滿。
「方才我一人在外面時盤算過了。今日我等恰好和陶公擬了今年的採買,到時候就以買賣的名義先把那五十人送過去,我會安排妥當。」王陽道,「此事我亦去信告知師父。至於後續是否要在高昌開分號,等回去後再與師父商議。師叔看是否妥帖。」
姜吾道倒是沒想到他那麼快就想好了,怪不得師兄如此看中他。
他欣慰地點點頭,「你安排好就好。」
王陽正要離去,姜吾道忽而把他叫住。
「方才聽二殿下問起你師父,我亦有相同的疑惑,他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他問。
王陽目光一閃,道:「詳細之處,我也不知曉。應該不是什麼急事,師叔若想打聽,不若等回去後,親自問他。」
姜吾道點點頭,催他去歇息。
*
王陽回房路上,經過晚雲的廂房,又想起今日裴安說要將她截去碎葉城一事,覺得心塞不已。
他敲了敲門,聽到她清脆的聲音應了一聲,而後小跑來開門。
見是他,晚雲露出笑意,在月色下明媚而溫柔。
「師兄回來了?」她往他身後張望,「師叔呢?他不會是又喝多了,宿在了外頭?」
王陽微微擠出個笑,道:「怎麼會?明日要去堯村,師叔有分寸,只小酌了幾口,已經回房歇著了。」
晚雲長長地「哦」了一聲,打量王陽片刻,問:「師兄似乎不太高興?誰惹師兄了?」
「酒桌上遇到了些諢人,不提也罷。」
晚雲怔了怔,隨即怒目,道:「什麼人竟然惹師兄?他沒搶師兄的東西吧?要是搶了,我們立馬把鏢局的人叫來,找他們理論去!」
王陽會心一笑。
他這師妹,彪悍起來跟個山寨大王似的,實則對同門頗是愛護。
他想起他小時候身子羸弱,有一回被隔壁布行的胖子推到,晚雲二話不說,操起棍子,對堂中夥計振臂一呼,果真就打過去了。幸而師父衝出來攔著,險些釀成大禍。
「不必。」他溫聲道,「不是什麼大事,師叔教訓過了,無礙。」
「當真?」
「當真。」
「那就好。」她點點頭,「那師兄趕緊去歇著,明日還要早起。」
他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走。思忖片刻,他說:「我有一事問你。」
她眨眨眼,道:「師兄說。」
「若是……若是你和九殿下終究不能成,你怎麼辦?」
晚雲怔了怔。
「師兄怎麼突然說這個?」她不解道。
「沒什麼,你別瞎想。就是回來路上和師叔聊起此事,他又說起師父反對來著。」
晚雲慢慢垂下眸子,笑靨在月色中顯得有幾分黯淡。
「師父那邊,我會努力說服。若實在不行……」她蹙著眉,咬咬唇,「若實在不行,我也不能不要師父。不過我也不會嫁給別人,就留在總堂,一心一意幫師兄打點生意。師兄必定會養我的,對吧?」
王陽沒料到她已經想到了這一步,心中暖了暖。
他笑道:「那得看你幹活乾的好不好。多養一個人多一分負擔,我作為主事者總要計較的。」
晚雲撇了撇嘴:「莫非我幹活不好麼?師兄還有什麼可懷疑的?我承認我偶爾偷懶,可認真時還是很不錯的,師父不都總是誇獎我麼?」
「師父有不誇你的時候麼?」
晚雲想起師父,不由得傻笑起來,片刻,卻小聲囁嚅:「師兄,你說……師父真的會執意不許麼?」
王陽凝視她片刻,道:「想這些有的沒的做甚。去睡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嗯。」她點點頭,「師兄也早點休息。」
王陽莞爾,替她把門帶上,聽到她在裡面落栓,才放心離開。
他沒有回屋,只在院子裡慢慢踱步。
腦海里復現出師父的話。
師父不想師妹參與此事,但如今看來,師父失算了。
若朝廷沒有罷手的意思,而師妹又要嫁給裴淵,就難免被牽連進去。畢竟裴淵的身份非同一般,不但是九皇子,還是封疆大吏。晚雲不僅會受牽連,而且是會受大牽連。
他毫不懷疑,若是裴安對涼州有所圖謀,或者皇帝對裴淵有所忌憚,說不好會讓師妹成為在裴淵府中的暗樁。
光是想一想,王陽就不由得難過。
他和師父的心是一樣的。自己受大多的委屈都好,決計不想讓師妹站碰一點髒污。
從前,她替他出頭之後,曾雄赳赳氣昂昂地說:「師兄莫怕,我來保護你!」
他那時雖覺得可笑,卻下定決心,自己也要保護好師妹。
這些年來,他已經將晚雲視為自己的家人 。而一家人就該相互照應,相濡以沫。
故而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師妹沾碰此事。
可今日經過和裴安的交鋒,他知道一切已經偏離既定的軌道。
他們終究還是太弱了。
在裴安跟前,無論王陽還是姜吾道,甚至文謙,都只有一張嘴,叫囂起來就像只沒牙的野獸,連他自己都無法屈服。
王陽望著布滿星辰的天空,只覺胸中憋著濁氣。
他已經竭力讓自己成長,接管仁濟堂的事務,管的攤子越來越大,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長輩和同輩紛紛向他投來讚許。在今天以前,他也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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