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冬去(一百三十二)

  聽他一口一個阿兄,姜吾道又抽了抽嘴角,眼神里又飆起了髒話。Google搜索

  他聽得晚雲的消息之後,拋下太常府里那舒舒服服的大隊人馬先行一步,隨齊王府親衛披星戴月迎風冒雪趕到這裡的。當下,這丫頭將他利用完了,便要趕他走……

  死沒良心的。姜吾道一邊心碎,一邊再度感嘆女大不留不住。

  他輕哼一聲,道:「到西院去,有人要見你。」

  還有人?

  晚雲一愣:「何人?」

  「去了就知道了。」姜吾道笑得和藹。

  他自是治不了她,但有能治她的人。

  晚雲應一聲。她先去醫帳將藥燉了,而後,滿臉疑惑地走到西院。這是專門給客人住的地方,一間屋子,外頭擺著好幾口箱子,上面打著仁濟堂的標記,有兩個小童正在整理。

  這箱子真叫人熟悉。

  晚雲笑了笑,上前,問那兩小童:「你們是隨姜師叔來的?」

  稍大的小童點點頭,道:「我等是隨姜叔公來的,也是隨師父來的。」

  「哦?」晚雲眨了眨眼,歪了歪腦袋,問,「你們師父是誰?」

  「是我。」

  裡頭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晚雲的眼神驀然變得清亮,隨即迫不及待地跑到門邊。

  屋子裡,一個青衣的青年正從木箱子裡那出一卷書,淡淡的陽光從窗子裡透進來,照亮他的高高的鼻樑。

  「師兄。」晚雲笑著喚道。

  *

  王陽頭也不抬地應了個「嗯」。

  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晚雲從小跟著王陽一起長大,自然知道這聲「嗯」是個什麼意思,不由訕訕。

  她摸了摸鼻子,道:「師兄怎麼來了?」說著,走上前去,殷勤地替他接過書卷。

  「隨師叔來看看。」王陽將書卷遞給她,淡淡道。

  晚雲一邊觀察著王陽神色,一邊笑著應了,轉身把書放在架子上。

  王陽出門向來有搜羅醫書的習慣,因而涉獵很廣。

  此番出來,他顯然也收穫頗豐,晚雲掃了一眼書卷上的名字,全都是些自己從來沒看過的。

  「這幾本書如何?師兄回頭借我看看。」她說。

  王陽沒有回答。

  屋子裡一陣詭異的靜謐。晚雲訕訕,在心裡嘆口氣,看來自己闖了大禍了。

  想起上次在沙州接到師兄的書信,上頭言之鑿鑿,說他冠禮上見不著她的人,就當沒有他這個師兄。

  而後,她當真就沒有回去。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那時的情形險惡,她只能跟著裴淵,等他班師再一同返程。她後來給王陽回信,以大雪封山為緣由推辭,說開春再定回程的日子。

  她那時想,師兄向來知道她的心思,必定不會怪罪。

  如今看來,她想錯了。

  他不僅怪罪,還怪到這裡來了。

  晚雲小心地望著他:「師兄生氣了?是我錯了,給師兄賠禮。」說罷,有模有樣地向他拜了一下。

  若是從前,王陽不過說她幾句,然後不再僵持。

  如今卻不大一樣。王陽仿若未聞,徑直繞過她,將幾卷書放到架上。

  嘶,不奏效了。晚雲倒抽一口涼氣。

  王陽向來為人溫和,很少發脾氣,冷臉更是無從談起。但真要惹他生氣,那就是十分棘手的事。

  如此這般,晚雲還真的不只是如何哄好。

  她環視四周,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藥童在門邊看她。大的約摸十三四歲,小的卻只有幾歲的模樣,半人高。

  晚雲繼續沒話找話:「這兩個藥童面生得很,是新來?」

  王陽回頭,言簡意賅地道:「跪,叫師姑。」

  兩人恭恭敬敬地跪下,喊了聲「師姑」。

  晚雲一怔,笑著將二人扶起:「師兄收徒?哪裡倆的?長得好標緻。」

  「慕家的孩子。」

  「慕家?」她雙手一拍,面露驚喜,「廣陵的慕家?」

  二人點點頭。

  她好奇地打量他們,想了想,對年長的問道:「你是慕潯?」

  那小童點點頭。

  晚雲又向另一個道:「那你一定是慕言?」

  見晚雲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慕言的臉紅了一下,也點點頭。

  她眨眨眼,問:「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慕言低著頭小聲,道:「師姑取的。」

  晚雲笑起來。

  說起來,慕言大約是晚雲親手接生的第一個人。那年,她剛九歲,隨師父文謙去廣陵,寄住在慕家。那時正遇上慕家夫人生產。文謙讓晚雲跟著產婆入產房幫忙。」

  「你出生時就這麼一點。」晚雲比劃了個大小,「我還抱過你一晚上,現在竟這麼大。」

  慕言低頭揪著肥嘟嘟的手,小聲道:「師姑為何要抱我一晚上?我自有乳母照顧。」

  晚雲自不好說自己其實是頭一回親眼見到小兒降生,新奇的很,故而拿他當了玩具,於是道:「也不是為何,你那時與我甚是投緣,一直抓著我的衣服不放,我亦無可奈何,只有抱著你。」她想想又補充,「正是因為如何,你父親才讓我給你取名的。」

  這話說得一本正經。慕言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看向兄長。

  慕潯卻皺起眉頭,幾番欲言又止後,終於鼓起勇氣:「師姑大約記錯了,那時父親為阿言取名,師姑看上了言字,暗地裡做手腳,讓卜師錯算。而後卜師發覺,說要重算,師姑耍賴,父親只好作罷。」

  晚云:「……」

  這小子的記性真好。她想,當時這慕潯明明才六歲,竟然記得那樣清楚。

  她自當勉力挽尊,雙手一合,道:「你有所不知……」

  話才出口,卻被王陽打斷:「你們二人過來,將這兩卷書拿去看。」說罷,他的目光幽幽地掃了掃晚雲,「無益之話少聽。」

  兩小童答應著,乖乖走過去,將晚雲晾在原地。

  不是好兆頭……她撓了撓額頭。師兄竟然當著外人的面,親自下場跟她作對了。

  事到如今,廢話確實多說無益。

  晚雲撇了撇嘴,挪到王陽身邊,道:「師兄不能原諒我麼?」

  王陽沒回答,手上拾掇著,看到一個牛皮袋。似想起什麼,從裡頭抽出一捲紙,遞給晚雲,道:「你下月及笄,上面的字你瞧瞧,喜歡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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