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0章 只要有人還在緬懷(番外511)

  在踏上南灣灰白色沙灘的那一刻,玖瑤對於顧寒夜和孩子們的牽掛,就被另一種情感所取代了。

  她和子航也是母親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甚至因為他們的出生,奪去了母親的生命。

  她無法想像,母親臨終前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與他們告別的。

  一定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親吻了她和子航的額頭,然後帶著最強烈的遺憾,與最真誠的祈禱,將她和子航交到了外婆的手中的吧?

  小小的他們,未來是怎樣的?快樂或悲傷,平凡或偉大,母親都無法參與了,只有最悲傷的祝福。

  她仿佛可以看到母親熾熱的雙眸里,水汽氤氳,悲喜交加,然後隨著生命之線從她體內抽離,眸中的光芒也隨之暗淡,直至消失。

  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玖瑤的眼淚就無法抑制地湧上來。

  而從離開母親懷抱的那一刻,玖瑤顛沛流離的前半生便開始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與生母之間,只存在血緣關係,並無情感關聯。

  但當她終於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才忽然與多年前那個脆弱又堅強的母親重新建立起聯繫。

  她發現,自己是那麼想念母親。

  若能穿越時空,她只想回到二十多年前,母親健在之時,去看一看年輕時的媽媽,與媽媽就像朋友一樣說說話。

  她徹底理解了父親為什麼要把海邊那棟小木屋保留這麼多年。

  是因為不願意所愛之人的生命就這樣淹沒在時間的長河裡。

  因為只要有人還在緬懷,她就能一直存在……

  玖瑤與子航並肩走在冷

  風習習的海灘上,海風吹乾了玖瑤的眼淚,子航將身上的大衣裹在她肩膀上。

  每向前走一步,她的心就更沉重一分。

  她以為,這種壓抑的感覺,全都來自對母親的悼念。

  這一刻的她,還沒有意識到,這份沉重,其實是她作為母親,對自己的孩子所產生的一種不祥預感。

  ……

  有的人,至死不願忘記兒女的面孔,恨不得多看一眼,牢牢記住孩子的臉。

  而有的人,即使兒子就在面前,卻只能用一雙陌生的眼,上下將兒子打量著,像第一次見面。

  這是另一種悲哀。

  海城國際機場的停機坪上,一架即將飛往德國柏林的波音客機正在進行飛行前的常規檢查。

  「回去吧,我要進安檢了。」羅子霖看了眼腕錶,對眼前的父母說道。

  患有失憶症的母親,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喃喃道:「我還是不能想像,我竟然結婚了,還生了這麼大一個兒子。」

  羅子霖對母親擠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這樣的話,他已經聽母親說過成千上萬遍。

  母親那不斷復位歸零的記憶,早已讓他失去了同情和耐心,所以每當父親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對母親講述他們的過去,羅子霖都很佩服。

  反正換做是他,是絕對做不到的。

  對一個忘了自己,不愛自己的人,日日傾訴,該是多麼無聊的事。

  或許如父親所說,他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吧,又冷又硬又無趣。

  他不知道珈藍不愛他,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