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凌旭彎腰握住南宮晴絲細瘦的胳膊，晴絲抬頭看他，燈光下，她的臉色異常蒼白，唇上毫無血色，細弱地抖動著，盈盈水眸，也不知是淚，還是雨水，順著發白的臉頰往下流，細弱地喊他二哥。
那麼單薄，那麼嬌弱，可憐。
南宮凌旭心痛不已，「妹妹你起來。」
南宮晴絲搖頭，目光收回去，筆直地望向大廳。
南宮凌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大廳里，隱約看到他父母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徘徊。
他瞬然握了握拳，鬆開南宮晴絲走向大廳，「父親母親，晴絲已經跪了一夜了，再跪下去，她會被凍死。」
顧明敏扶著南宮闕，夫妻倆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怎麼都睡不著，最後默契地起床來到樓下。
看到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依然倔強地跪在門口，既心疼又無奈。
兩人正在想法子勸她，南宮凌旭就回來了。
顧明敏望著南宮凌旭，「你不是出差了嗎？」
南宮凌旭抿了抿唇，「我聽說晴絲回來了，連夜趕了回來。」
顧明敏點了點頭，「你妹妹說她不嫁給戰宇是有苦衷的，但她說這個苦衷要等你回來才能說，你現在回來了，讓她進來說吧。」
南宮凌旭臉色一僵，他並沒有去叫南宮晴絲進來，而是自己撲通一聲跪到了父母面前，低下頭，一副認錯的模樣，「父親，母親，晴絲的苦衷就是我……」
顧明敏和南宮闕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叫苦衷就是他？
這，什麼意思？
「你把話說清楚。」顧明敏凝著南宮凌旭，瞧他這副模樣，心裡不自覺湧出一陣不安。
南宮凌旭抬頭，斟酌了一會才慢慢開口：「其實晴絲不是我的親妹妹……」
聞聽此言，顧明敏和南宮闕頓時面面相覷起來，不明白兒子講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凌旭，你是不是發燒了？」顧明敏上前，關切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涼涼的，沒有發燒啊。
但這孩子，胡說什麼？
南宮凌旭搖頭，抬眼，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父母，「我沒有發燒，我的意思是晴絲不是你們生的，這裡面有隱情……」
這個二兒子，出生時上面有個哥哥，南宮家的家族事業也一早內定有哥哥繼承，因此他自出生後就活的瀟灑肆意，性格一向灑脫肆意，不像哥哥嚴謹肅穆。
這會兒，他突然嚴肅起來，卻讓夫妻倆頓感不安起來。
顧明敏目光微顫著，瞠目瞪著他，連聲音都沉了下來，「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下意識在虛空中抓了一下，南宮闕朝她邊上靠了靠，讓她抓著自己的衣袖，他臉上同樣是震驚和不敢置信，目光甚至比她還要駭然地緊盯著南宮凌旭。
見父母如此震撼，南宮凌旭心裡開始不安起來，但眼下晴絲還在門口跪著，而戰家那邊步步緊逼，他只能硬著頭皮把實情說出來，「母親，是蔣涵對不起您，當年蔣涵和您同時在醫院生產，她想讓自己的女兒養在富貴人家，於是把她的女兒和我親妹妹調換了，晴絲，是她的女兒……」
顧明敏不可置信地連連倒退，雙目撐大，眼底急劇湧出風雲之色，唇瓣也跟著哆嗦起來，「你到底在說什麼？」
南宮凌旭跪著撲到父母面前，用力地朝他們磕頭，「我說的都是真的，晴絲是蔣涵的女兒，蔣涵把我親妹妹偷換後送給了一個做慈善的北城人，那人把妹妹帶去了北城一家孤兒院，那家孤兒院後來失火，當時燒死了三名幼兒……」
在顧明敏和南宮闕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中，南宮凌旭咬了咬牙，「妹妹就在那場大火中，夭折了。」
顧明敏還來不及反應，身旁的丈夫突然衝上前，目光狠厲地注視著凌旭，「你說的都是真的？」
南宮凌旭咚咚咚地磕頭，很快，他的額頭腫起了一個大包，他聲音哽咽，無比痛苦和遺憾，「我說的都是真的，自從知道這件事後，我就開始尋找妹妹，花了很多心思，才查到妹妹的下落，沒想到，她竟如此不幸……」
他喉嚨梗著，幾乎說不出話了。
南宮闕神情奇異地瞪著他，久久不能言。
一時之間，根本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
他們萬萬沒想到，養了二十五年的女兒，居然是別人的？
而他們的親女兒，居然早就夭折了？
「不，不，不可能，你胡說八道。」一片死氣沉沉中，顧明敏陡然出聲，她的聲音帶著無措和尖銳，根本沒辦法相信凌旭所說的話。
她身體隱約顫抖起來，幾乎快要站立不穩。
南宮闕回頭一把扶住她，「明敏，你冷靜一下……」
顧明敏抖著唇，目光驚顫地注視著自己的丈夫，唇瓣蠕動，許久才勉強說出一句話：「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南宮闕沉著臉，「我們可以自己親自確定，讓晴絲跟我們做親子鑑定就可。」
南宮凌旭仍然跪在地上，聽著父母的話，眸光里閃過一抹幽光。
「父親母親，晴絲已經跪了一夜了，再不讓她進屋，她會出事。」
顧明敏緊緊拉著丈夫的手，目光朝門外探尋過去，這時候，晴絲跪著往屋裡走了進來，也不知道是外面的水泥地蹭破了她的膝蓋，還是怎麼搞的，她經過之處，留下一灘血水，看起來分外的觸目驚心。
她仿佛不知疼痛，跪著一點點挪到他們面前，雙手擱在地板上，用力朝他們磕頭，「父親母親，是我親生母親對不起你們，我知道我說什麼都難辭其咎，可我想告訴你們，我愛你們，我一直一直愛你們，我也是三年前，蔣涵得癌症臨死前才告訴我真相，我恨她，恨她做出這種事情，可我又無能為力，爸爸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她用力地磕著頭，皮膚太嫩，很快，額頭上也破皮了，滲著血絲。
「明敏——」南宮闕痛呼，一把抱住了暈厥過去的顧明敏。
南宮凌旭和南宮晴絲全都一愣，隨即站起身朝著顧明敏無措地撲過去。
南宮闕皺緊了眉，大聲喊司機，司機很快來了，跟他一起把顧明敏弄上車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