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晴絲的臉色有些不好起來。
這香水味味道極淡,極淡,沒想到卻被梁永希聞了出來。
可能是因為她這邊的車窗半降,風剛好把香水味吹到了後面?
她想伸手合上窗戶,可以梁永希的耳力,會不會聽出來?
哦,就算聽出來,她也只可能是以為司機弄的,不會想到她的身上。
想到這兒,她摁住開關,把車窗合上。
梁永希聽著輕微的沙沙聲,心裡忍不住一陣狂跳。
她確定自己乘坐的並不是計程車。
北城的計程車座椅上都套著白色的棉布,可她屁股下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皮椅,而且計程車里多少會有各種各樣的乘客留下的味道,可這輛車裡,噴了空氣清香劑,還有那淡淡的香水味……
這種昂貴的香水味,她之前在南宮晴絲身上聞到過。
難道,此時此刻,南宮晴絲就坐在車內?
「師傅,現在走到那條路上了?」她輕聲問,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牽引繩。
司機下意識去看南宮晴絲,南宮晴絲示意他照直說,師傅便回答了梁永希的話。
梁永希當即笑了笑,「前面有家出了名的桃酥店,我想去買點帶回家,你到了停一下車。」
司機又看向南宮晴絲,南宮晴絲默默點了點頭,她今天來看梁永希,就是想見一見她的慘狀,現在見到了,還蠻開心的,暫時也就不想為難她了。
直到下了車,雙腳站在地上,梁永希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了下來。
她拿出一張一百元遞出去,「不用找了,也不用等我,待會會有朋友來接我。」
司機拿過錢,忍不住問:「小姐你眼睛看不見,怎麼找朋友啊?」
梁永希聽到周圍人來人往,很是喧囂,可見這兒人很多,人多她就不怕這車裡的人會傷害她,她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給司機看了看,「我剛發了信息給朋友,她馬上到的。」
司機看了一眼,「祝你好運。」
當他想要升起車窗時,梁永希忽地彎腰,衝著副駕駛的方向出聲:「晴絲小姐,謝謝你送我一程。」
原本老神在在地坐在副駕駛上的南宮晴絲,臉色陡然一變,驚異地瞧著面帶微笑的梁永希。
她嫵媚漂亮的臉帶著淡定自若,一雙黑又亮的杏眼內閃著聰慧和冷靜。
這個女人,不但長得漂亮,智慧也很漂亮。
她還以為她一個瞎子,斷然不會察覺出什麼,卻沒想到她聰明到如此地步。
心裡,不由湧出一陣不快。
靜靜地使了個眼色給司機,司機發動引擎,連忙開車走了。
梁永希聽著車子離開的動靜,蹙了蹙眉。
她並不確定車內的人,到底是不是南宮晴絲,難道真的是?
如果是真的,南宮晴絲為什麼要這麼做?
專門想看她瞎子鬧笑話,還是有其他目的?
看不見,真是硬傷。
誰想一聲不吭地來欺負她,就這麼晃悠到她面前,她都不知道。
正這麼想著,她身後出現一個男人,男人默默地跟在她後面,就像個陌生的路人一般,欣賞著她的美麗,卻並不上前打擾。
梁永希拉了拉手中的牽引繩,「鴿鴿,我們去買桃酥,好嗎?」
鴿鴿回頭,蹭了一下她的小腿,她笑了笑,「你帶我去排隊,我找不到門在那兒。」
鴿鴿也挺茫然的,周圍都是腿。
幸好有另一個主人幫它,引著它往裡走。
「就是這兒?」梁永希感覺自己進了一道門,然後就站著不動了,周圍有顧客點桃酥的聲音,想必他們已經進店排隊了。
這家店的生意一年四季都好,每次來都要排很長的隊。
「謝謝你鴿鴿。」她忍不住高興,沒想到鴿鴿還真是聰明。
鴿鴿歡暢地蹭了蹭她的腿,但是……蹭過後,卻被排在後面的男主人給踹了一腳,它哇嘰一聲跳開老遠,連帶著女主人猛地被拉扯了一下。
梁永希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往下倒去,猛然間,有一道手臂攔腰抱住了她,把她扶穩後才收回手臂,「謝謝。」
她漲紅了臉,用力拉了拉鴿鴿,「坐好了,不准調皮。」
鴿鴿來回看看,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排了一會兒隊,到梁永希了,梁永希看不見,便讓店員打包賣的最好的三樣桃酥,輪到她後面的男人時,男人沒吭聲,店員說:「先生,您指的這三樣,是跟這位小姐一樣的嗎?」
雷墨冷著臉看著店員,店員頓覺周圍的溫度驟降了八度,再不敢多問,默默地打包桃酥。
梁永希拎著袋子往外走,站到盲人道上時,她停下腳步聽了聽,那個男人,跟上來了嗎?
鴿鴿也回頭去看男主人,他隔著一段距離,安靜地看著這邊。
梁永希抿著唇。
剛剛那強有力的手臂,還有飄到她鼻端的清冽氣息,分明是……獨屬於雷墨的味道。
哪怕他淹沒於萬千人海,哪怕他離她有十米遠,只要風把他的氣息吹來,只要他還穿著萬年不變的皮鞋,她就能知道,那個冷峻矜貴的男人,是雷墨!
她心裡酸的厲害,既然他不說破自己的身份,那麼她也陪著他演戲。
她提著桃酥,沿著盲人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往前走。
直到走得精疲力盡,再也走不動了,她不得不停下,覺得自己已經餓到極致,這種餓,讓她勾起了在孤兒院時的痛苦記憶。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也不想再走了。
她停住,摸索著從袋子裡取出兩塊桃酥,一塊遞給鴿鴿,一塊自己吃。
鴿鴿嗷嗚著,似乎是很喜歡,吃了一塊還要吃。
一人一狗,站在梧桐樹下,連吃了三塊桃酥後,才消停了。
吃完桃酥,梁永希覺得口渴,低頭望著鴿鴿,「我們需要買水,你能找到超市嗎?」
「汪汪汪……」鴿鴿朝她叫了三聲。
人多時,為了不妨礙他人,它基本是不叫的。
梁永希皺眉,「我們這是走到哪兒了?周圍很偏僻嗎?」
她剛剛完全是順著盲人道瞎走,並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兒。
鴿鴿對她的回答是拖著她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它長得高大,勁兒大得很,梁永希完全是被它拖著走。
腳下的地面變得平坦起來,梁永希知道自己被鴿鴿拖著在過馬路。
「吱——」冷不丁的,路上響起急剎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