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停頓的這一分鐘,許傾想了很多,得出的結論就是她沒有想周全,有些衝動,過於容易感動,太被氣氛帶著,以至於她做出了那樣的決定。閱讀

  明明,她對這個人是那麼不信任。

  手機又一次響起。

  許傾再次掛斷。

  她轉身走向安全樓梯,這兒是靠著後門的,電視台有個後門很正常。一路走向安全樓梯,還有剛剛彩排的舞蹈演員笑著調侃許傾。

  「去約會啊?怎麼走這邊呢,電梯很多人?」

  「咦,不是看到車子在前門嗎?」

  許傾微微一笑,說:「電梯確實有很多人。」

  說著,她推開電梯門,走了進去,隨後踩著高跟鞋,一步步地下樓,樓層不算高,但走起來也蠻累的。

  許傾的手機再次響起。

  是顧隨打來。

  許傾抵達一樓,只有搞衛生的阿姨推著車剛剛從那邊下來,許傾看著來電,終於接了。

  那頭。

  顧隨低沉的嗓音問道:「人呢?下來沒。」

  許傾笑了笑,低頭用高跟鞋點了點地面的小碎石,說道:「顧隨,我昨晚說的話,你就當我是喝醉酒說的吧。」

  「什麼意思?」

  許傾直截了當,「還是別交往了,當個炮/友挺好。」

  「你說什麼?!」

  「拜。」

  許傾說完,掛了電話。她垂眸,看了眼懷裡的花,直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隨後提著小包踩著高跟鞋,轉身朝那邊的小路走去,繞過另外一棟大廈,正好有計程車,許傾拉下一輛,彎腰上車。

  那頭,天色已黑,黑色賓利停在電視台大廈門口,車裡男人指尖摁著藍牙耳機,聽著那頭嘟嘟嘟的聲音,他的俊臉隱在只有一絲燈光的底下,面無表情地陰著沉著,他眼眸看了眼副駕駛上放著的錦盒,以及一束新鮮的玫瑰花。

  久久,他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他拔下耳機扔在一旁,扯了下領口,往後靠,閉上眼睛。下一秒,看到了一個寸頭的男人從大廈里出來,那正是張馴。顧隨眼眸睜開,冷戾地看著張馴。

  不遠處的張馴陡然覺得冷,他搓搓手臂,趕緊上車。

  黑色的保姆車開走。

  顧隨似才找回了少許的理智,他指尖滑了下腕錶,隨後啟動車子。黑色的賓利看似是要開走,然而賓利一個倒退,緊接著一個漂移,輪胎在地面上划過,留下了黑色兩條痕跡,車子拐彎,開向了電視台的後門。

  刷地一聲。

  急剎。

  後門一陣安靜,不像前門,偶爾還有零散的人煙。

  顧隨偏頭,眼眸落在垃圾桶里,冒頭的那束玫瑰花。它歪在垃圾桶的邊緣,有花瓣要掉不掉,隱隱約約。

  這花,是他早上送許傾的。

  *

  早上離開醫院的時候,許傾跟護工說了晚上可能不回來,但既然會約不成了,她直接去了小區外面的商超,買了一些菜,上樓。

  羅素現在還不能吃這些東西,全靠營養液。許傾主要是做給自己吃,以及護工的,她燉了一些湯還有兩份飯跟菜。接著進屋洗了個澡,以防顧隨突然找來,她把屋裡的燈都關了,只留了壁燈。

  洗好澡,換了黑色的上衣跟牛仔長褲,許傾紮起頭髮,扎個丸子頭。隨後提了吃的出門,還是叫的計程車。

  許傾頓時覺得是不是應該買輛車。

  她靠著椅背,翻著購車APP。

  很快,抵達醫院。

  許傾提著保溫盒上樓,剛出電梯,便看到坐在外面長椅上,手掌交握,長腿交疊的高大男人,他穿著黑色襯衫跟長褲,一條領帶隨意地扔在一旁,袖子挽起來,腕錶似乎也是新換了,金邊錶盤。

  他轉頭看來,眼眸如墨。

  整個人疏離又帶著一點兒風雨欲來的危險。

  許傾走過去,問道:「吃了嗎?」

  顧隨嗓音低冷,「你說呢。」

  許傾來到母親的病房門口,手握上了門把,但沒有開,她看了眼裡面睜眼,然後被搖起來,看著電視的羅素。

  許傾的手又放下。

  她轉頭看著顧隨。

  四目相對,彼此安靜。尤其是許傾,表情依舊很淡,仿佛什麼事情都理所當然。顧隨的心鈍痛,他往旁邊微靠,指尖支著額頭,他下頜緊了緊,幾秒後,他突然站起來,一把握住許傾的手腕。

  接著,拉著她,來到了安全樓梯,推開門,一把將許傾拽推了進去。

  砰。

  門關上。

  顧隨摁著許傾在牆壁上,冷冷地反問:「你什麼意思?」

  許傾指尖擰緊了手中的食盒,背部挺直。她掀起眼眸,對上男人危險且探究的眼眸,許傾看著他,道:「我說了,昨晚是我衝動了。」

  「衝動?你看起來像衝動嗎?我追求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你現在才說衝動,你是不是過了。」

  許傾眯眼,看著這男人。

  顧隨一把掐住她的腰,按著,語氣低沉而冷,「我為了今晚的約會,推掉了幾個會議,你現在告訴我你衝動了,你怎麼賠?」

  他氣得幾乎沒了理智。

  許傾抿唇,反問:「你想我怎麼賠?」

  顧隨狠狠地看著她。

  彼此對視,糾纏。

  顧隨握著她腰的大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幾秒後,他低聲道:「看來,你是想要我去丈母娘的面前,展示我們的結婚證,讓她對你跟我之間期待更高,等她可以出院了,你就得乖乖跟我住在一起。」

  「丈母娘眼神那期待,我看得太清楚了。」

  他句句都是威脅。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處於崩潰的邊緣。

  許傾咬牙。

  母親就是她的軟肋。

  她冷冷地反問:「你敢?」

  顧隨掐著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帶,他一隻手撐在牆壁上,居高臨下地籠罩著許傾,他說:「你試試,我敢不敢。」

  許傾心跳也逐漸加快。

  那種被威脅,被動,以及仿佛預計到自己跟顧隨就將綁在一起的畫面讓她心律失去平衡。許傾盯著顧隨,「顧隨,你不要讓我恨你。」

  「哦?我怕?」

  顧隨死死地掐著她的腰。

  「你不是說我資本家的嘴臉嗎?我可以讓你生生世世不管是情願不情願,都只能當我的女人,我們公布以後,你猜外面還有人敢跟你炒CP嗎?會有人敢跟你拍親熱戲嗎?你那心上人就該死心了吧。」

  心上人三個字刺激了許傾。

  她略微掙扎。

  顧隨卻不讓她掙扎,眼帶威脅地看著她。

  許傾抿唇。

  半響,她突然停止掙扎,笑了起來,她往前,手抱住了顧隨的腰。

  這一抱。

  讓顧隨整個人一僵。

  他低頭,小心而隱忍地看著她。

  許傾仰頭。

  男人收起那一絲小心,眼底森冷。

  許傾墊腳,親吻他的下巴,嗓音低而好聽,「當炮/友不好嗎?你那麼會,我也很符合你想要的樣子,你每次都很性感,我們之間很愉快啊,何必打破現狀。嗯?」

  顧隨喉結緊著。

  他眼眸死死地看著她。

  是,她說得沒錯,明明這樣很好。那麼他在不滿什麼,他想要什麼。

  他想要這個女人的心。

  顧隨指尖緊了幾分。

  許傾墊腳,嘴唇去找他的薄唇。顧隨一動不動,幾秒後,就在她貼上他唇角的那一刻,顧隨猛地握住她的肩膀,把她一把推開。

  許傾跌回了牆壁。

  顧隨扯了下領口,垂眸看著她。

  「我要女人太簡單了,你不是最出色的那一個,你憑什麼能說出你符合我想要的樣子?」

  許傾眼底的笑意散了。

  她笑了笑。

  隨後轉身走向安全門,說:「滾。」

  隨後一把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砰地一下,彈了回來。

  顧隨站在樓道里,一聲不吭,眉眼陰鬱。密密麻麻的疼痛襲擊上來,許久,顧隨拉開門,解著袖口走向了電梯,一路來到樓下,他坐進車裡,拿出藍牙耳機,撥打了陳順的電話。

  「最近有誰跟許傾聯繫,都跟許傾說了些什麼,你找到後回復我。」

  陳順今晚放假呢。

  老闆約會。

  他可以休息一個晚上。

  沒想到接到這樣的電話,他愣了下,立即拿下寬大的耳機,說道:「好的,老闆,我這就去聯繫,那個....約會?」

  顧隨直接掛了電話。

  陳順:「.....」

  *

  從安全樓梯出來後,許傾捏緊了食盒,一步兩步三步,來到病房門口。她深呼吸一口氣,隨後才一把擰開了門。

  門一開,羅素立即看來,眼底隱隱帶笑。

  許傾臉色也帶出了笑容,她三兩步來到病床邊,把食盒遞給護工,隨後握住羅素的手,「媽,你今天怎麼樣?」

  羅素今天做了理療。

  她脖子沒那麼僵硬了,她點了下頭。

  許傾見狀,滿眼欣喜。

  能點頭了,以後能恢復更多,許傾有些激動。

  她坐在床邊,伸手給羅素整理髮絲,「等你能吃了,我給你做好吃的,你還記得爸爸做的糖醋魚嗎?我現在也會做了。」

  羅素一直眼睛亮亮地看著許傾。

  許傾笑道:「我真會做了,你不要懷疑。」

  羅素又笑。

  母女就這樣單機地聊了一會兒,羅素眼神下意識地看向病房門口,知母莫若女,許傾頓了頓,低聲道:「他最近很忙,沒空過來。」

  說著,想繼續往下說,卻有些不知什麼滋味,於是停住了。

  羅素連著又點了一下頭。

  像是回應許傾。

  好的,知道了。

  許傾喉嚨乾澀。

  她笑笑,轉移了話題,說:「我先去吃飯了哦,你坐著看電視。」

  羅素看向餐桌那邊,她脖子還有些僵硬,但是今天理療的時候都要練習著動一動,此時幅度不大,但能看到。

  護工已經把許傾帶來的菜打開了,菜香味飄溢。羅素有些調侃地勾了幾下許傾的手指,許傾笑道:「對,我做的,不相信吧。」

  羅素笑笑。

  那樣子像是在說,別是買的吧,要麼就是外賣。

  許傾嘖一聲,鬆開了母親的手,她起身走過去,端了那份屬於自己的飯菜,隨後走過來,給羅素看。

  「吶,茄子炒肉,你的拿手好菜。」

  「還有這個,你教我做的,蛋餅,還有這個,酸辣藕片,看看看看,你以後不能說我五穀不分了。」

  為了想念父母,許傾這三年來學了很多父母的拿手好菜,她記住了菜譜,要做出像父母那樣的味道,來懷念他們。

  羅素看著。

  許傾介紹。

  羅素眼底的笑意更深,母女倆單機交流氣氛很溫馨,很美好。許傾看著母親這樣,所有的不開心煩惱也全都消散了。

  *

  黑色賓利開進了市中心,疾馳而過。最後停在了柳煙的酒吧門,顧隨靠在車門上,低頭點燃了一根煙,垂眸抽著。

  整個人少了穩重,多了不羈。

  不少進入酒吧的人都看他一眼,尤其是女人。顧隨指尖夾著煙,慢條斯理地捏玩著,柳煙在二樓看到他。

  愣了下,探頭喊道:「不進來?」

  顧隨掀起眼眸,對上柳煙的臉。

  幾秒後。

  他咬著煙,含糊道:「沒有預約。」

  周揚從窗台探頭,笑道:「顧總這麼守規矩啊,你隨隨便便從指縫裡漏點錢,就能讓柳煙把店讓給你,還怕什麼預約。」

  顧隨斜斜地咬著煙。

  眯眼。

  半響,他手插在褲袋裡,走進了震耳欲聾的酒吧里。

  卡座確實沒了。

  每一桌的桌上都擺著已預約。店長親自過來服務顧隨,詢問道:「裡面還有包廂,顧總去包廂嗎。」

  顧隨:「外面。」

  店長應下,直接把其中一個預約的卡座安排給顧隨。顧隨坐下,咬著煙,長腿交疊,看向了舞台。

  他一身黑色襯衫,氣質出眾。

  一下子成為眼光聚集地。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這時,手機滴滴幾聲。

  他拿出來低頭一看。

  是陳順。

  陳順發來了幾張相片,以及聊天記錄。林曼花高價讓人去翻吳倩在英國那段時間的日子,也包括了顧隨去英國,因好友的請求照顧吳倩,陪著吳倩去逛街,又給吳倩拍照的相片。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相片,以及第三視角的相片,第三視角是陳順拍的,因為陳順覺得顧隨的技術有限,然後幫忙拍。

  相片。

  最後卻是這樣呈現出來。

  令人誤會的呈現。

  顧隨手背青筋頓起。

  他把這些相片,以及聊天記錄,截圖發給許傾。

  緊接著編輯。

  顧隨:就為了這個?

  許傾沒回。

  顧隨:有什麼想法你可以問我。

  那頭依舊沒回。

  顧隨:不問我,直接給我釘上死刑,這算什麼。

  將近十來分鐘。

  許傾:難道這些不是你經歷過的?

  許傾:我只是覺得我們還不適合,昨晚衝動了。

  昨晚衝動了。

  五個字。

  將顧隨釘死在了原地。

  他俯身,咬著煙,半天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