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啟明跟郝雲傑兩人初步的計劃是,先從高麗徵兵,然後進行訓練,但是只能給他們少量的火槍,同時,大宋水師則派出一部分人馬登錄九州島,進行襲擊。
手段和倭人一樣就行,燒殺搶掠,除了女人外,不留活口。
郝雲傑對朱啟明的計策十分贊同,只要看到過被倭人搶劫的場面,都會想要以同樣的方式報復回去。
兩人商量的時候,,一艘懸掛著大宋旗幟的海船登錄了福建的一處港口。
眾人的簇擁下,一個穿著大宋官袍的中年男子下了海船。
這人站在土地上,眼淚一下流出來了:「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這時,一名看守海港的管事帶著幾名水手跑過來。
「你們是誰啊?看不懂老子打的旗號嗎?誰允許你們在這裡隨意停靠的?出了事你負責嗎?」
管事怒氣沖沖的質問道。
男子將目光轉過去,也讓那個管事看清了他的樣子。
「原來是官老爺啊,難怪這麼橫,不把小人放在眼裡。」
管事看清男子身上的官袍,冷笑連連。
「這……我們這裡的水手不太看得懂旗號,還望原諒則個。」男子低頭說道。
「要所有人都用你這個藉口,這港口也就不用進人了,讓船隨便撞吧。「管事冷笑著說道。
男子不想在這裡繼續爭執,於是繼續說著好話,人都進來了,管事也不能真拿他怎麼樣,見男子服軟,訓斥了幾句也就不追究了。
………………
尉遲江晚在禮佛結束後的第二天,就去了蘇州,代替皇帝給付子嬰掃墓。
因為是代替皇帝看望付大人,所以尉遲江晚這次是帶著一整支隊伍去的。
三百多人的隊伍,帶著在成都府準備好的祭品,出發,一路之上,還有騎兵開路。
蘇州百姓得知朝廷的大官代表皇帝前來,祭祀付大人,當下早早的就到了付子嬰的墓前。
無數百姓的注視下,尉遲江晚走完流程,這期間,或許是出於他自己對付子嬰的欽佩,也可能是故意演習,他念悼詞的時候,聲音哽咽,一直在流淚。
那副模樣,將周圍的百姓都感染到了。
尉遲江晚走完流程後,正打算離開,目光卻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他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看著這個男子,愣了愣。
這個男子從官袍上來看,不過是六品官員,也不是什麼名聲很高的人,可尉遲江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這個男人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即便過去七年,他海記得清清楚楚,就是這個叫做薛懷禮的官員,一頭碰在了柱子上,想要以死明志。
安慶二年,宋軍為了結束高麗戰爭,大軍在羅彪的率領下,進入高麗,占領高麗,高麗百姓請願,希望併入大宋。
薛懷禮站了出來,直接大殿內反對皇帝陛下的決定,並真的打算以死明志,若不是韓胄拉了一下,他就真死在那裡了。
事後,鐵喜專門調查了一番薛懷禮,沒想到這個人還真的乾乾淨淨,也沒犯過錯,也就放過了他,正好遼國來了使臣,就打法他去遼國了。
付子嬰對薛懷禮的評價很高,很是看好,在薛懷禮離開東京的時候,他的妻女都被付子嬰關照過,每個月的俸銀從沒有缺少過。
薛懷禮去了遼國後,鐵喜便把這個人忘了,這麼多年,也並沒有派人將其召回來,尉遲江晚本來也已經忘了,但是現在看到他,過去的記憶一下便復甦了。
此時在付子嬰的墓前,尉遲江晚再次見到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麼多年了。
朝堂上罵尉遲江晚的人很多,可真敢拼上自己性命的人,只有薛懷禮一個。
尉遲江晚對著身後的潘軍說了幾聲,而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薛懷禮,這才在密探的護衛下,進入了馬車。
等到尉遲江晚離開後,護衛的士兵,密探也跟著離開,百姓們則一個個上去給付子嬰獻花。
尉遲江晚的馬車並未走遠,在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停下。
尉遲江晚到了包間,點了幾個菜和茶水,安靜的等候起來。
不一會兒,房門被敲響。
「大人,人帶來了。」
「請他進來。」
「是,大人。」外面的潘軍推開了包間的房門,跟在他後面的就是穿著官袍的薛懷禮。
他這一離開,已經七年了。
「下官薛懷禮見過尉遲大人……」薛懷禮進入房中之後,拱手行禮。
尉遲江晚輕笑兩聲:「薛大人,不必多禮,坐吧。」
薛懷禮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尉遲江晚的面前。
薛懷禮坐定後,尉遲江晚便親自給他添上茶水:「薛大人,喝茶。」
「多謝尉遲大人。」薛懷禮說著便端起了茶杯,一口飲盡。
這期間,尉遲江晚也在打量薛懷禮。
當初在京為官,薛懷禮沒給人留下什麼印象,即便如此,看到現在的他,也有一種這個人變化很大的感覺。
當年,大殿內撞柱子,死諫皇帝陛下,也讓尉遲江晚悄悄調查了一番薛懷禮。
尉遲江晚以為薛懷禮定是受到了王志忠,付子嬰等人的指使,結果卻和他想的完全不同,薛懷禮是真的自己想要那麼做的。
薛懷禮喝完茶水之後,便將杯子放下,而後看向尉遲江晚:「這麼多年,尉遲大人倒是風采依舊啊……」
「等死而已。」尉遲江晚笑著說道。「薛大人為何突然來了這裡,是遼國那邊出現了變化,還是別的什麼?」
薛懷禮搖搖頭道:「實際上,下官是從遼國逃出來的,因為去大宋的路被封死了,便在朋友的幫助下轉道去了琉球,沒想到……」
薛懷禮簡單的說了下自己為什麼會從遼國逃出來,原因是遼國根本沒有和談的意思,故意向他提了很多不可能做到的要求,薛懷禮就清楚了,遼國只是想拖延時間罷了。
後來,遼國皇室內亂,一些有心的陰謀家便想將派去大遼的使團全部殺了,好完成他們的某些計劃。
薛懷禮等人拼命反抗,可惜最後還是只剩他一人,在幾名琉球人的幫助下,走小路離開了遼國,到了琉球。
「這不是前年的事情嗎,為何會這麼晚才回來……」
薛懷禮看著尉遲江晚,冷聲道:「尉遲大人自己不清楚嗎?」
「本官怎麼知道……」
尉遲江晚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因為琉球確實連續兩年沒有派人來大宋朝貢了。
「琉球出事了……倭人大舉入侵,快滅國了……」
尉遲江晚聽到之後,抬起頭看了一眼說話的薛懷禮。
「倭人?」
薛懷禮點點頭說到:」對,過去只是小規模的劫掠,但這次是大舉入侵。」
「這幾年,琉球軍士已經戰死近萬人,被搶掠的財物,被殺的百姓更是不計其數,並且,那些倭人已經把整個琉球島封鎖起來了,也導致了琉球沒辦法向大宋求救。」
尉遲江晚聽完薛懷禮的話後,愣神片刻:「那薛大人是如何回到大宋的。」
「下官直接亮明身份,去了倭島,還見到了松阪彰義,這才拿到通行證,得以返回,即便如此,也差點葬身大海。」
「此番回來,就是想著面見陛下,將琉球之事稟告陛下……」
「可下官身份低微,沒有資格面聖……所以,下官希望尉遲大人能夠幫下官一個忙。」
尉遲江晚現在知道薛懷禮見自己的想法了。
他想讓大宋出兵幫助琉球。
可是,尉遲江晚卻不明白,當年就因為大宋的軍隊進入高麗要打仗,薛懷禮就以死明志,希望大宋的軍隊退回來,為何現在主動想要大宋加入戰爭呢?
尉遲江晚好奇的問道:「怎麼幫?」
「尉遲大人知道的,下官人微言輕,此番歸來,連陛下的面都不一定見到,要想讓朝廷出水師解救琉球國,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下官希望尉遲大人能夠幫助下官……」
「倭人不過三千多人,我大宋水師只要前往,對方一定望風而退,便可救琉球於水火之中。「
「琉球一向奉大宋為宗主國,從未有過二心,在琉球危險時,宗主國理應發兵相助,這是宗主國的責任啊……」
尉遲江晚聽完薛懷禮的話後,冷笑一聲:「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那個榆木腦袋嗎?說這些話廢話,你能說服自己嗎?」
薛懷禮臉色變了變,站起身,鄭重的向尉遲江晚行禮:「下官不求尉遲大人肯替下官說服陛下,下官只求能見陛下一面。」
看著薛懷禮行禮,尉遲江晚的心中更加奇怪了,薛懷禮這種古板到極致的人,為了一個小小的留情,竟然肯向自己低頭。
他停頓片刻,開口詢問道:「你都回來了,好好留在大宋不好嗎,為何還要牽扯進去?」
薛懷禮沉默了一下。
實際上,薛懷禮之所以會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他在琉球體驗到了不一樣的生活。
他當初離開東京的時候,雖然名義上是出使,但誰都清楚,和發配沒有區別。
他從遼國逃出來後,到了琉球,受到了整個琉球上下的尊敬,國王甚至將他當作朋友,寢則同床,吃則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