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昇聽到尉遲江晚這麼說,頓時急了,想要辯解,可尉遲江晚卻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立刻,馬上帶著皇太妃回去,不要讓她離開住處,明白嗎?」
「尉遲大人,還是您親自和皇太妃說吧。」古昇苦笑的讓開身子,他可太清楚,若是自己去說,得被罵成什麼樣子。
「本官的身份不方便見皇太妃,你就將本官的話轉告給皇太妃,告訴她自重,在陛下到成都府之前,她都不允許再出來……」
「否則,會發生什麼後果,本官也不敢保證……」
「是,我這就將原話轉告皇太妃。「古昇輕聲說道。
尉遲江晚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看向了馬車,這個時候的皇太妃正探出頭來,也看到了尉遲江晚。
兩個人彼此對視。
董妃臉上的緊張慢慢消失。
她雖然恨不得殺了尉遲江晚這個人,可不得不說,這個時候看到尉遲江晚,她還真有種遇到救星的感覺。
她一直被困在南宮,朝中的大臣,董妃知道的不多,但她還是清楚的,尉遲江晚就是當今大宋最位高權重的人之一,他再這裡,就證明自己安全了。
董妃對依舊警惕的擋在自己車門前的兩名侍衛說到:「你們兩個讓開吧,沒事了。」
兩名護衛對視一眼,只是稍稍錯開身子,讓董妃可以露出頭來,他們不知道尉遲江晚再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但是沒有古昇的命令,他們定然不會離開董妃,真有個萬一,他們必須要親手送董妃上路。
尉遲江晚收回目光,沒有理會董妃,對著古昇說道:「古公公,送皇太妃回去吧。「
古昇也回頭看了一眼,點點頭說道:」是。「
「這是最後一次,若之後本官又發現古公公帶著皇太妃出來了,就別怪本官不講情面了。」
「是,尉遲大人。」
尉遲江晚得到古昇的答覆後,轉身離去。
古昇也帶著眾人回去,等董妃回到院子裡後,古昇才把尉遲江晚的原話轉告給了董妃,後者差點將牙咬碎。
董妃是典型的看人下菜,尉遲江晚對她橫,她不敢說什麼,古昇對她恭敬,她就完全不將古昇當人看。
古昇低著頭,老老實實的挨罵,心裡下定決心,既然之後不需要帶董妃從這裡出去,他以後就儘量減少出現再董妃面前的次數。
與其左右為難,不如學著劉志,直接消失。
尉遲江晚回到自己府邸之後,便立刻開始準備接駕的事宜。
劉承風也回到了成都府,也在準備鐵喜到來後的諸多事宜。
成都府作為皇帝南巡的最後一站,要準備的東西太多,尤其是去峨眉山禮佛這一項,更是重中之重。
先前謀反的事情,成都府的幾個世家大族也被卷進去一同消失了,但這對整個成都府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皇帝的御駕在泰安待了第七日後,大軍就開拔了。
賀章帶著一萬禁軍,第三天就來到了成都府,接管城防。
等皇帝快到了的消息傳來,文武官員早早的穿戴整齊到了城門口等待,站在最前面的兩人便是劉承風和尉遲江晚。
一個時辰後,前方就能隱隱約約看到黃色的皇旗了。
鐵喜撩開帘子,看向遠處的成都府。
天府之國,從這個距離看過去,絲毫不遜色於東京。
車輦越來越近的時候,文武百官都跪了下去。
車輦之中的鐵喜在官員們山呼海嘯的萬歲聲中,進入了成都府城。
成都府城主道,通往行宮的道路上站滿了威武的禁軍,每個人都目不斜視,挺起胸膛,目送御駕從面前經過。
御駕半個時辰不到,便在簇擁中進入了行宮,而後便是接見百官等流程,一切結束之後,天色已經暗了。
孫家碗帶著一名年紀很大的太監走進鐵喜的寢宮,此時的鐵喜正在觀看奏章,兩人進來後,年紀較大的太監跪在地上。
孫家碗則來到鐵喜身旁:「陛下,時遷到了……」
鐵喜看都沒看孫家碗一眼,目光依舊在奏章上……
孫家碗見鐵喜不說話,也不開口了,任由下面的時遷跪著。
時遷今天被孫家碗找到,說陛下要見他的時候,心就一直很慌張,他是在六年前被派來成都府的監察太監,這些年,他在成都府混的風生水起,無論是多大的官看到他都客客氣氣,不敢得罪。
長時間被人捧在天上,也導致他的心態徹底飄了,做了不少不該做的事情。
鐵喜當然不是沒聽到孫家碗的話,他是故意想給時遷一個下馬威。
他對時遷早就起了殺心。
成都府城的世家大族參與到謀反案里,時遷這個監察太監毫無察覺已是失職,再加上這些年的肆意妄為,殺十次都便宜他了。
時遷剛到成都府的時候,還知道守規矩,可時間長了,人就變了,受賄這一類的,只要不是數額大到一定程度,鐵喜是不想理會的,但鐵喜沒辦法接受的是,時遷竟然將手插進了大宋律法里明確禁止的事情上——販賣人口。
還不是普通的販賣人口,而是通過各種手段從普通百姓手中搶奪他們的女兒,然後通過專人調教,等培養好後,就賣給官家或者富商當侍女或者側室。
實際上,這種情況不僅僅是成都府有,而是整個大宋境內都有不少這樣的組織,女子培養出來以後,能賣給官宦或者富商自然可以大賺一筆,就算沒賣掉,最後也可以賣給青樓,一樣不虧。
趙禎在位的時候,就曾打擊過這股風氣,付子嬰主政時,更是為此殺了一大批人,不過付子嬰離開這麼些年後,這股風氣顯然又重新抬頭了。
鐵喜沒想到的是,一個太監竟然也將手伸到這裡面來了,而且還比尋常人更殘忍,尋常人買了女人或者養了女人,也就是玩弄罷了。
時遷房內,每次送進去三五個女子或者女童,大多都活不下來。
鐵喜第一次收到消息的時候,就想砍了時遷的頭,不過最後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放他一馬,讓密探順著他繼續往下扒。
他倒要看看,能扒出多少人來。
宮殿中,孫家碗就一直站在鐵喜身後不遠處,目光偶爾掃過跪在地上的時遷。
大殿中一片寂靜,只有鐵喜一個人的呼吸聲。
半個時辰後,鐵喜才放了手中的奏章,看向跪在地上的時遷。
「時遷,你再成都府多久了?」
終於聽到皇帝的聲音了,時遷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下來了些:「陛下,已經六年了。」
「六年了,不錯,看來你腦子還沒壞點,你是成都府的監察太監,朕問你一件事,先前成都府圈養童男童女的外門邪氣,現在止住了沒有?」
鐵喜的語氣很輕鬆,完全沒有惱火的意思,可時遷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眼角的餘光悄悄撇了眼皇帝,不知道鐵喜是什麼意思,是知道了他的事情,準備收拾他呢,還是皇帝陛下自己想要嘗試嘗試?
「陛下,基本上沒有了,但也不能說完全打住了,若是陛下有興趣,奴婢可以去想想辦法……」
時遷小心翼翼的說道,結果還沒說完,就聽到孫家碗怒喝一聲:「放肆,欺辱陛下,你有幾個腦袋?掌嘴!」
孫家碗的話說完,兩名小太監立刻走上前,抓起時遷的臉,一巴掌接著一巴掌扇下去。
時遷完全沒想到,自己只是說錯一句話,就落到這個下場。
鐵喜重新翻開一本奏章,絲毫沒有阻止的打算。
小太監們手下一點都沒留情面,幾巴掌扇完之後,時遷左右兩面的臉頰完全腫脹起來,嘴裡面的牙齒也掉落了一排。
整個人躺在地上,血肉模糊,十分狼狽。
「不是朕說你,都知道付大人是朕的老師,付大人一力清洗的事情,朕怎麼會做呢,亂說話,挨揍了吧。」鐵喜淡淡說道。
時遷喘著粗氣,不斷的磕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成都府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你這個監察太監什麼都不知道,這不是胡鬧嗎?當然,朕也不全怪你,朕要南巡,你事務多,一時失察,情理之中,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插手你不該插手的東西……」
「朕呢,本來想直接砍了你的腦袋,但是又感覺這樣太便宜你了,這樣吧,等密探審完你之後,倘若還活著,就讓孫家碗給你安排個差事吧,這輩子就不要想著還能往上走了,朕覺得,這樣對你的懲罰,應該比殺了你更好。「
鐵喜說完之後,時遷抬起頭看向了鐵喜,眼底里充滿了恐懼:「陛下,陛下……奴婢錯了,奴婢真的知道錯了,求陛下饒奴婢一次,不,求陛下直接砍了奴婢吧……」
時遷瞪大眼睛,眼神要多驚恐就有多驚恐,享受過權力的人,讓他從頭再來,比殺了他還難受,何況,他太清楚自己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一旦沒了權力,真的比死都不如。
以前他折磨過的那些小太監,一定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