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碗本來以為韓胄聽了這句話,肯定會放心,沒想到後者忽然大怒出聲。
「孫家碗,你好大的膽子!」
「陛下身系社稷,不容有分毫冒險,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還敢說將陛下的安危放在心上!」
「我就問你,你能確定密探的人發給你的消息都是真的嗎,你敢保證他沒有背叛嗎,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對方為了故意麻痹陛下演的戲?」
「說話,你能確定嗎?」
「我就問你,萬一他們計劃有變,或者某個人瘋了,藏著一把火槍想要找機會襲擊陛下怎麼辦,說啊!我再問你,萬一他們真找到了董妃,然後立刻趕往東京,揚起大旗說陛下不是正統,怎麼辦?這些可能你想過嗎?」
韓胄的語氣恨不得要吃了孫家碗。
孫家碗也是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但被韓胄這麼瞪著,一時間竟然也十分心慌,下意識的後退兩步,不知所措的看著鐵喜。
鐵喜沒說話,他清楚,韓胄表面上個是再罵孫家碗,實際上這些話都是說給他聽的。
賀章低著頭,一副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這樣的場合,他的級別確實不夠說話。
孫家碗看鐵喜不說話,只能深吸一口氣,強壓精神說:「密探早已將董妃送走了……」
「你還不明白嗎,這根本不是董妃在哪裡的事情!」
韓胄怒吼一聲,整個園林徹底安靜下來了。
孫家碗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韓胄情緒太激動了,他都怕自己再多說一句會被韓胄狠狠揍一頓。
鐵喜陷入了思考,不得不說,韓胄的話確實提醒了他,他似乎,有些太自信了。
他對密探送來的消息十分相信,可萬一真有個萬一呢?
一時間,鐵喜也有些動搖,可謀劃了這麼久的事情就這樣作罷,他也有些不情願。
正在此時,一名太監匆匆忙忙的跑過來,跪下:「陛下,馬寶義大人求見……」
「宣……」
「是,陛下。」
鐵喜知道馬寶義此來,也是和韓胄一個原因。。
韓胄遲遲不見皇帝的回覆,當下便直接開門見山:「陛下,請立刻離開滄州城吧。」
「先等等,看馬寶義過來做什麼,然後聽下他的意見,若他也是這個想法,朕會考慮的。」
「陛下,馬大人的話不用聽,都知道,他必定會贊同微臣的提議,除非他別有所圖。」
鐵喜沒說話,韓胄現在情緒太激動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片刻後,馬寶義的身影便出現了,行禮之後,馬寶義便表明了來意。
要求立刻按照密探的名單抓人,不能在等了。
鐵喜本來想給馬寶義說一下自己的打算,讓他多考慮考慮,沒想到馬寶義直接否決了鐵喜的想法,還將尉遲江晚抬了出來,說自己來這裡,也是尉遲江晚要求的。
可以說,大宋最有地位的幾個人都不同意他的冒險。
鐵喜沉默半晌,才開口:「朕不能離開滄州城,不過朕可以答應你們,現在就抓人,然後大軍入城,全城搜捕……」
「孫家碗……」
「奴婢在。」
「派人去找劉志,讓他現在就將所有的人全部抓起來……等尉遲江晚審問定罪……「
孫家碗聽完鐵喜的話後,心裡的石頭落在地上,其實他也不贊成鐵喜的想法,只是作為奴婢,不能反駁而已。
韓胄聽完鐵喜的話後,也不爭辯了,他當然清楚,鐵喜不可能現在離開滄州城,否則就是丟了皇家的面子,世人都會認為皇帝是個膽小的人。
馬寶義在聽完皇帝陛下的話後,直接離開去安排了。
韓胄也告退,準備出去調動大軍進行布置。
韓胄,賀章離開後,鐵喜也讓孫家碗也離開,自己站起來,看著遠方的天空。
他知道韓胄尉遲江晚他們是為自己好,但謀劃這麼久的計劃被破壞,他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
………………
扣押官員的別院中,尉遲江晚坐在主位上,始終沒有說話。
其他官員面面相覷,都能感受到氣氛的沉重,誰都沒有說。
「各位,不必這麼緊張,都喝口水吧。」尉遲江晚突然笑了笑,打破沉悶的氣氛。
官員們這才覺得氣氛鬆了一些。
喬山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尉遲大人,姜公公呢?」
「陛下召見,他已經先去行宮了。」尉遲江晚笑著說道。
「馬大人何在?」
「馬大人跟著一起去了,他有要事稟告……」
黃明亮壓了半天火氣,這會兒終於忍不下去了。
「喬大人問這麼多做什麼,莫不是心中有鬼,想探聽一下情況……」
「本官行得正,坐得端,何懼之有,倒是某些人心懷鬼胎,才忍不住想要發難吧……」喬山冷笑的說道。
尉遲江晚輕笑一聲,打破了兩人爭鋒相對的氣氛:「兩位大人,怎麼,是想當著本官的面打上一架嗎?可以啊,本官來做裁判,輸了的人,本官出醫藥費,可好?」
喬山,黃明亮兩個人在尉遲江晚說完之後,冷哼一聲,都不說話了。
「喬大人,我想問一下,在座諸位之中,誰和閆華關係密切。」
「除了黃大人還能有誰?不就是因為心裡有鬼,才顯得咄咄逼人嗎。」
黃明亮則立馬站起身來,看向尉遲江晚趕忙說道:「尉遲大人,下官清清白白,和閆華有舊也是因為我父的緣故,大人盡可去查。」
尉遲江晚表情沒什麼變化,轉頭看了一眼黃明亮:「本官問你了嗎,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黃明亮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閉上嘴,一聲不吭,可眼角的餘光死死盯著喬山,若是目光可以殺人,喬山早就已經死了。
「除了黃大人之外,還有別人嗎?」
「沒有了,非要說的話,也只有已經去世的孔先生了,可能也是因為孔先生的死,才讓他……唉。」喬山說完之後,嘆了口氣。
「哦?喬大人,這件事還和孔府有關?」尉遲江晚冷笑一聲。
喬山臉色變了變,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看到尉遲江晚的眼神,還是沒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本官……只是將知道的事情說出來而已。」
「沒事,我知道喬大人的意思,但是喬大人,你想過沒有,就算因為衍聖公的事情對朝廷有積怨,也不至於要刺殺陛下吧……本官倒是有一個猜測……你說,會不會是想要……」
尉遲江晚指了指天空。
喬山臉色一頓:「本官覺得……很有可能。」
尉遲江晚這才轉過頭看向黃明亮。
「黃大人,到你了,想說什麼就說吧。」
「尉遲大人,下官去閆華府上,真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說來也奇怪,我父親去世之後,黃家和閆家就已經沒了聯繫,結果去年的時候,閆華便數次主動邀請下官去他府上做客。」
「下官當時就覺得奇怪,但也不好直接拒絕,便去了,結果他給下官展示了很多真跡古董,對了,全部都是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尉遲大人,這些東西定然不是閆華該擁有的,肯定是有人送他的!」
尉遲江晚點頭:「確實如此……」
「對!閆華早就和某些人有聯繫了,他之所以邀請下官,就是想陷害下官,尉遲大人明鑑啊。」
黃明亮越說越是激動,好幾次甚至想衝到尉遲江晚面前,但都被護衛攔下了。
尉遲江晚看著十分激動的黃明亮,嘆口氣:「你說的那些真跡古董,本官確實見到了……但是這些東西,不是在閆華府上看到的,而是在你家的地窖里……」
「什麼?」
「你府中的地窖中…………」
尉遲江晚話音落下,整個大堂瞬間炸了。
不少官員臉上一片慘白,黃明亮若是被扣上反賊的帽子,他們這些黃明亮的下屬或者有關係的人,就全完了。
黃明亮腦子在這一刻也空白了,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在,在下官的家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下官根本沒有收過一份閆華的禮,那些東西,怎麼,怎麼可能在下官家中呢,還在地窖中?」
「尉遲大人,您要相信下官啊,下官一向忠於陛下和朝廷,若是知道有人意圖謀反,下官就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可能和他們同流合污啊。」
黃明亮覺得腦袋都要爆炸了。
「本官很想相信你的話,可鐵證如山,本官要如何相信你。」尉遲江晚的語氣一點點變得冰冷。
尉遲江晚目光悄悄瞥向另外兩名官員,明顯從那兩人的眼底看到了喜悅。
「尉遲大人,那些,那些真的在我家嗎,還在地窖里……?」
「本官有誆騙你的必要嗎?」
黃明亮聽完尉遲江晚的話後,跌跌撞撞的坐在椅子上,腦中不斷浮現出閆華的臉,他怎麼這麼傻,就中了閆華的計呢。
這時候,馬寶義到了。
他快步進入了大堂,而後徑直走到了尉遲江晚的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刺史林家棟看到馬寶義,悄悄回頭看了眼盧雨,暗暗比了個大拇指。
尉遲江晚聽完馬寶義的話,點點頭,而後看向黃明亮。
「黃明亮,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