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少年人的煩惱
鐵心源繞過大路,爬牆進入了莊子。
翻過牆之後,他就對莊子的外牆很不滿意,自己不過是在牆根放了半截枯樹幹就輕易地跳牆進來了,那些傳說中的飛賊豈不是會如履平地?
以前去關中的時候,看到好多人家在牆頭種植了仙人掌,這東西能夠有效地防止飛賊入侵,不過在大宋,找不到一片仙人掌的葉片。
至於玻璃碴子?
那東西會招來更多的飛賊。
東邊的院子裡鬧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什麼,反正糖糖尖利的嗓門似乎要刺破房頂,這種情況下,還是不去為妙。
直接去了西面院子,西面的院子裡住著六個乖巧的妹子,在那裡或許能夠得到片刻的安寧。
柔妹妹性子自然是柔和的,身段長得也苗條,一手裁縫手藝最招鐵心源喜歡,除了長著兩顆齙牙之外,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鐵心源才進屋子,柔妹子就用撣子小心的把他身上的草葉子和塵土撣掉。
他才半躺在軟榻上,柔娘就已經端來了好吃的糕點和冰涼的果汁,喝了一口,味道不錯,新上市的菜瓜榨汁之後加上蜂蜜之後味道很迷人。
鐵心源瞅瞅柔娘半翻著的嘴巴嘆息一聲道:「虎牙長得太長了,我們想辦法幫你拔掉吧,雖說以後吃東西會困難些,對你將來卻很有幫助。」
柔娘搖搖頭道:「爹娘就是因為這個才丟掉我不要的,柔娘要是也嫌棄自己的牙齒,就真的沒活路了。」
鐵心源拿手挑起柔娘圓潤的下巴懊悔的道:「當初教你們自強自立,看來是教錯了。
家裡的幾個妹子都是因為多少有些殘疾才會被爹娘不要的,當初只想讓你們一個個都堅強的活下來,所以才教會你們自強自立,以及各種手藝。
現在你們一個個執拗的不回頭了,終究會耽誤了姻緣,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柔娘聽源哥兒說起自己的親事,就有些不自在,從旁邊的竹簍里取過一件短褂子,低著頭縫衣服不做聲。
「朱家莊的朱三已經被巧哥打掉了滿嘴牙,現在吃飯只能喝稀粥,你不用再躲在家裡了,放心,沒人敢說你半個不字。」
看到柔娘傷心的樣子,鐵心源都想再次衝到朱家莊把朱三拖出來再揍一頓,這樣好的女子配他一個豬頭,挑三揀四的也就罷了,竟然敢四處散播謠言,說柔娘長得跟吃人的夜叉一個模樣,這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柔娘搖搖頭道:「哥哥弟弟們對我好,我是知道的,柔娘這輩子不想嫁人了,只要哥哥弟弟們不嫌棄,就在莊子裡過活一生也就是了,不嫁人也快活。」
鐵心源搖頭道:「胡說八道,女孩子總要嫁人的,朱三隻是不知道你的好罷了。
這裡是你的家,你愛住到什麼時候是你自己的事,所有的家財都有你一份,這已經寫進契約里的,誰敢攆你走?
既然不喜歡出去,那就留家裡,總有好男人能夠看到你的長處,用最漂亮的馬車來迎娶你。」
柔娘只是低頭一笑,似乎並不是很在意朱三的事情,處處透著大氣。
吃了兩塊點心之後鐵心源拿手指指東邊的院子道:「他們在吵什麼?」
柔娘皺眉道:「巧哥兒今天去找王婆惜了,劉二癩子找上門來來了,被福哥兒他們嚇唬了一下,現在躺地上不起來,說命不要了,也要討一個公道。」
鐵心源搖搖頭道:「道理上站不住腳啊,巧哥什麼時候沾上這個臭毛病的?」
柔娘有些惱怒的道:「還不是人家開始稱呼他為李大官人的時候。」
鐵心源笑道:「古人果不我欺,大官人基本上沒有什麼好東西。
巧哥準備怎麼辦?打死李二癩子然後把王婆惜搶過來?」
「我沒你那麼下作!」身材高大的巧哥從門外一步跨進來,沒好氣的對鐵心源說。
鐵心源大笑道:「哎呀呀,你這事不下作還有什麼事情下作?」
巧哥一把奪過鐵心源手裡的果汁大大喝了一口道:「總比那些偷看女子**的齷齪鬼好吧,哥哥我至少敢作敢當。」
鐵心源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嗽了很久才艱難的指著東院問道:「是糖糖親口說的?她這是聰明還是愚蠢?
不成,這事必須說明白,老子要是再跑,淫賊的名聲就背定了。」
巧哥鄙夷的翻了一個白眼道:「放心,就我一人知道,哦,現在柔兒也知道了。」
鐵心源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開始呢,只有三個人知道,現在你知道了,就表示整個東京人都快要知道了。
必須解決,怎麼,你不走?順便把你的污爛事一起解決了。」
走到門口的鐵心源攀著門框問巧哥。
萬般無奈的巧哥,悶哼一聲站起來推著鐵心源向東邊的院子走去。
柔兒見鐵心源出面了,終於鬆了一口氣,想要笑,想起自己的齙牙,又趕緊用力的閉上了嘴巴,掏出一面銅鏡仔細的打量自己的齙牙,考慮要不要讓源哥兒和巧哥把自己的兩顆快要露出來的大虎牙拔掉。
走進了東面的院子,鐵心源先朝就要發怒的糖糖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見糖糖她們怒氣沖沖的離開了,就坐在椅子上看著滿地打滾的劉二癩子和坐地上哭泣的王婆惜道:「三貫錢吧,這事了結如何?」
王婆惜哭的更大聲了,劉二癩子卻一骨碌爬起來,揪著王婆惜的頭髮把她的臉仰起來道:「源哥兒,我這花一樣的老婆,三貫錢就要打發掉我?」
鐵心源無奈的道:「既然大家不談禮儀開始談錢了,那就就事論事吧,你覺得你老婆應該值多少錢?說出來,好商量,都是鄰居,出了這樣的事情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劉二癩子瞅瞅面孔都抽起來的巧哥道:「一頭牛……」
巧哥大怒道:「剛才老子給你十貫錢你都不願意,現在就要一頭牛?」
李二癩子蹭的一下就躲到鐵心源的背後道:「拿了你的十貫錢,我劉二還有命嗎?只要源哥兒賠我一頭牛,我劉二就認了,從此再也不提這事。」
鐵心源苦笑一聲,朝劉二挑挑大拇指道:「這個夏天眼看著就要大旱了,都說斥日炎炎似火燒,公子王孫把扇搖,公子王孫的日子好過,農夫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我們都是種地的農夫,地里的莊稼就是一家人的性命啊。
你家勞力少,老婆又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十幾畝田地你一個人挑水恐怕應付不過來。
這年景,正是依仗牲口出力的時候,你就算是手裡拿著錢也買不到牛。
你能想到這個法子估計也是被逼無奈了,既然你下了血本,我兄弟又自願上套,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一頭牛,我答應你了。」
說著話就從桌子上拿過筆墨紙硯,很快就寫好了一封簡訊,吹乾了墨跡之後折成一個方勝遞給劉二癩子道:「下回家裡有事,直接過來,都是鄉鄰能幫的一定會幫,不要把事情弄得一地雞毛的,好看啊?」
劉二癩子指著方勝吶吶的道:「這……」鐵心源笑道:「你拿給西水門的馮屠戶,官家市面上已經沒有牛了,他們手裡還有一些,拿我的信就能領一頭牛回來,早點去,免得沒了壯牛。」
劉二癩子抱抱拳就快步離開了鐵家的莊子,連老婆都忘記領走了,王婆惜從地上站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巧哥,跟著劉二癩子就離開了院子。
巧哥翻著白眼道:「你既然知道人家是在陷害我,幹嘛還要給他一頭牛?」
鐵心源哼了一聲道:「你都把人家剝光了,想必便宜也占了不少,可以了,你李大官人難道還會少一頭牛使喚?
都大官人了,自然要有大官人的做派和風度,是吧,李大官人?」
巧哥兒被鐵心源左一句大官人,右一句大官人說的面紅耳赤,拍一下桌子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決自己的齷齪事。
糖糖可不是你用一頭牛就能哄騙過去的,他爺爺又被陛下任命為黃門侍郎,一般的東西可瞧不上眼。
嘿嘿,糖糖也不是公主那個軟性子,三兩句好話,或者扮可憐就能讓她饒過你。」
鐵心源搖搖手裡的摺扇笑道:「我自有辦法,這麼多年下來,你難道還沒有感受到我們兩人之間的差距嗎?」
說到這裡,猛地一收摺扇,用戲腔唱道:「我好比是天邊的鸞鳳落梧桐,你好似泥里的土鱉爛泥游。」
巧哥冷笑道:「鸞鳳?土鱉?嘿嘿,你這隻鸞鳳有多少次是我這個土鱉把你從水火里撈出來的?」
鐵心源嫌棄的瞅瞅巧哥道:「皇帝還有三個乞丐朋友呢。」
巧哥大喊一聲,竄了起來,沉重的身子烏雲蓋頂一般的向鐵心源壓了下來……
論吵嘴,一百個巧哥也不是鐵心源的對手,論鬥毆,十個鐵心源綁起來也不是巧哥的對手。
福兒,玲兒,水珠兒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說著說著就動手的場面,早就提不起觀看的興趣了,全都扭身就走,該幹什麼就去干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