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冷冷的說道:「東京傳來了消息,事情已經鬧到了陛下面前。」
「老爺不忍殺公子,所以才想讓你離開,去幽州,去高麗,都可以,但公子不願意,老爺為了保存郭府,不得不這樣。」
「公子,不要怪老爺。」
「我走,我現在就走,你不要殺我,放過我……」
「太遲了。」這漢子說完之後,匕首瞬間割斷公子的喉嚨,鮮血噴灑而出,漸滿了整張桌子。
公子倒地的聲音,引起了躲起來的兩名女子的注意。
她們偷偷看了眼,下一秒就露出驚恐的聲色,而這漢子正好也看到了她們。
這兩個女子一看到漢子的目光落向她們,立刻跪下來求饒。
漢子看著兩個女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走吧。」
「離開這裡,一輩子都別回來,你們可以活。」
兩個女子聽完漢子的話,都露出驚喜的表情,而後慌張的朝著外面跑去。
路過這富貴公子的屍體旁時,都不敢多看一眼。
兩個女子明顯都慌了神,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她們,怎麼可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出城,只是為了更方便的處理而已。
這名公子就是廈州刺史郭青的兒子。
郭禮。
一個早就該死的人。
朝中的變動,讓郭青不得不對自己的親兒子出手。
事情鬧大了。
郭青已經保不住自己的兒子了。
為了一家老小能夠安穩,他必須要讓自己的兒子死。
廈州城的南門,住在這邊的全部都是最底層的百姓。
張道清的馬車就停在一間小小的破落院子前。
張道清敲響院門。
不一會兒,房門被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孩童。
孩童睜著大眼睛看著張道清,十分好奇。
「家裡的大人在嗎?」
「爺爺和阿爹都不在家,只有小姨跟母親在家。」
聽到孩童的話後,張道清點了點頭:」那我便不進去了,等你阿爺和阿爹回來。」
「他們要很久才回來,你在這裡等著,怕是要等很久。」這孩童瞅著張道清,眼睛越發好奇,這些穿著官袍的官人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無事,我不著急……」
孩童雖然奇怪,可也沒有再問什麼,重新關著了院門。
張道清就這樣站在門口。
半個時辰後,大門又被拉開了一條西風,孩童的腦袋探了出來,看了一眼張道清後,又急急忙忙的關住了門。
過往的人看到穿著官袍的張道清,都露出冷笑,等走遠了才開始小聲交流。
「官官相護,這些當官都一個鳥樣,不把咱們百姓當人……」
「狗官都是這樣,呸,他們不得好死。」
這些過往的百姓,在說話的時候,雖然都很小心,不讓張道清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但張道清看他們的表情,也大體能猜到他們在罵自己。
李家的大女兒,在七年前被一個高官家的公子當街搶走玷污,事後又拒不認罪,並且那名公子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甚至有好幾家的女子都因此上吊自殺,按照大宋律法,應當斬首,可誰想到,沒過幾天,就看到那個公子再次出現在街上,依舊浪蕩囂張,所有人都選擇視而不見,就只有李老漢依舊堅持要給自己閨女討個公道。
他去衙門告狀,卻沒有答覆。
過去曾有一員高官路過,李老漢想要去告狀,卻又被遠遠攔下,不得靠近。
這些年,常常有縣衙的人來找李老漢,讓他罷手,否則對誰都不好,然而李老漢絲毫不動搖,他非要給自己家的閨女討一個公道回來。
雖死,無悔。
李老漢人緣很好,周邊人也都同情他的遭遇,明里暗裡幫襯著。
官府的人一旦想要用強,一群人就開始收拾東西,揚言要去京城告狀,逼迫對方停手。
正因如此,李家的人才能這麼久在廈州城安然無恙,並且在張道清巡查時,將事情告訴了張道清。
張道清對這些百姓的謾罵,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看來,廈州的這些官員都該死。
章康除外,可他用人不善,也是該罵。
張道清此來,不僅僅是要收拾郭家,還有郭家背後的那些人,他全要一併處理掉。
就這樣,張道清低著頭,一直安靜的等待著。
半個時辰後,李老漢依舊沒有回來。
大門卻打開了。
出現在的是一名女子,年齡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
女子穿的樸素,但很乾淨,樣貌也很秀氣。
「大人,先進來吧……」
聽到女子的話,張道清才抬起頭看向這女子。
「算了,家中都是女眷,我不方便進去。」
「嫂嫂不會出來,小女子也不是清白之身,沒什麼名聲可言,大人應該就是爹爹口中的張大人吧。」
張道清聽完女子的話後,點了點頭。
「大人想知道什麼,問我就可以了,我什麼都會告訴你的。」
女子說話的時候,一個老漢正好路過。
他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穿著官袍的張道清,表情頓時變得警惕起來。
「丫頭,別著急,老漢現在就去喊人。」
老漢轉身就要跑。
女子聽完之後,趕緊攔住老漢,解釋了半天,老漢才離開。
女子這才重新對張道清說道:「大人一直站在外面,會讓不少人誤會,先進來吧……」
張道清腳下依舊不動,不管女子如何說,他都用不合禮法推辭掉。
女子見自己說不動張道清,便轉身回到了院子中,過了一會兒後,端著一杯清水出來了。
張道清站了這麼久,早就口渴了,小心翼翼的從女子手中接過水杯,一飲而盡,而後又是小心翼翼地還給了女子,自始至終都沒有碰到女子指尖一下。
張道清又等了一個時辰,李老漢這才帶著他的兒子回來了,遠遠的看到張道清,李老漢趕緊跑了過來。
「張大人,您怎麼一直在這裡站著啊,快,快進屋……」
李老漢對張道清很是熱情。
張道清這次沒有拒絕,跟著進去,隨後走入堂屋之中。
堂屋裡面,收拾的乾乾淨淨,隱隱還有一股花香。
李老漢跟張道清兩個人坐下後,便嘆了口氣說道。
「張大人啊,我跟兒子剛剛去問了其他人家,他們都收了官府的錢,不願意出來作證,唉……」
「很正常,我也能理解。。」
「現在還堅持告狀的就我們一家了,我們還有機會嗎?」
李老漢的表情已經有些絕望了。
他們家時代都是賣力氣的百姓,也沒任何關係,想要告倒那麼大的一個官,比登天還難,若不是那麼多街坊鄰居幫忙,他們一家早就消失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出廈州城,因此出去以後,必死無疑。
李老漢雖然心底絕望,但也從沒想過放棄。
自己的女兒被人玷污了清白,毀了一輩子,他若是不爭口氣,還不如死了。
自從上次見過張道清之後,他便開始聯繫其他被那名公子霍霍過的人家,但事情過去了這麼久,那些人家早就已經收了銀子,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裡,不想支持李老漢。
張道清輕聲說道:「無妨,我已經告了御狀,見到了陛下,身上也有了陛下給的聖旨,只要你們家肯作證,郭青,郭禮兩人必定會繩之以法。」
「這,這事情,皇帝也知道了。」
「對,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但證據確鑿,只要找到郭禮,事情就解決了。」
「可,可,怎麼找啊。」
「會有人幫我們找的。」張道清輕聲說道。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那個女子又端著兩碗水過來了。
看到女子過來,張道清下意識的站起來,後退兩部。
這個動作,將李老漢與女子都嚇了一跳。
剛剛在外面的時候,張道清雖然表現拘謹,可也算正常,但到了房間之中,這個女子再次靠近他,他就下意識的緊張起來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女子與他幻想中未來的妻子一模一樣。
所以,張道清才有些慌張。
」張大人,您怎麼了。」李老漢也趕緊站起身。
「無事,無事。」張道清趕忙說道,小心翼翼的接過碗,還是不敢碰女子分毫。
這種表現,讓女子眼睛忍不住笑眯了一下。
女子名叫李琪琪。
若是沒有遇見那事,她可能早就已為人婦,兒女雙全了,可惜……
接過水碗之後,張道清一飲而盡,而後將碗客客氣氣還給李琪琪。
喝完之後,張道清便把茶碗又規規矩矩的還給了李琪琪。
李老漢看得出張道清的緊張,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心中悄悄的嘆了口氣。
張道清可是京官,怎麼可能看得上自家女兒,何況自己女兒也不是清白之身了。
「大人,誰會幫我們找人呢……」李琪琪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張道清咳嗽一聲,。不敢看李琪琪。
「這件事我會安排的,林叔,我這次來的時候,有幾個人是從京城一起跟我來的,這幾人我便讓他們留在你這裡,以防萬一。」
「那些都是保護你的護衛吧?」李老漢緊張的問道。
「我身上有皇命,他們沒膽子對我動手,或者說,他們最好對我動手,到時候誰都跑不了。」張道清說完這些話後,張道清便對著李老漢拱了拱手,而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