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喜收斂起表情,笑了笑,對著張愛擺了擺手。
「劉磊是武將,也是第一次見朕,有點緊張很正常,不必如此,起來吧。」
劉磊聽著鐵喜溫和的話,一顆心才慢慢放下來,道了聲謝,重新站起來。
「自然不是讓你護著親王去高麗。」
「是朕的老師付子嬰,付大人……」
聽到鐵喜的話後。
劉磊立即回應道:「陛下,屬下領旨,這就下去準備。」
鐵喜聞言笑了笑:「你在軍中挑選五十武藝高強,經驗豐富得人,朕允你們攜帶甲冑而出。」
「等到了付大人的身邊,要事事聽從安排,付大人想去哪裡,哪怕是天涯海角,你都要跟著,你差事辦好了,回京之後,朕自然會重賞你。」
「謝陛下。」
付子嬰在真定之戰的時候,剛剛參軍得劉磊就十分敬佩這個能文能武得將軍。
更別說付子嬰這麼多年大權在握,積累了無數聲望人脈。
劉磊不傻,跟在付子嬰的身邊,對他未來得好處要多少有多少。
劉磊出了宮後,第一時間去了軍營,選了五十個武藝高強得士卒,除了甲冑刀劍和火槍外,他還直接去了營房,用馬車拖了一台大炮出來。
身在道觀的尉遲江晚還不知道,因為他不在東京,讓張愛記恨上了他。
此時,尉遲江晚穿著一身道袍,坐在蒲團上。
他面前的就是三清像。
如果說,過去,尉遲江晚對這些神神叨叨得東西嗤之以鼻得話,雖然口中經常提,但那都是為了忽悠別人,現在不同了。
他的想法改變了許多。
改變得原因,他心裡也明白,除了仙神之外,到了他這個位置,已經沒什麼可以寄託思想得了。
尉遲江晚盤坐在神象之前,內心一片安靜。
這些年尉遲江晚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官員的底線。
對於這一點,尉遲江晚心知肚明。
若是哪天皇帝的恩寵不在,他的下場比誰都慘。
鐵喜下旨讓他回來的時候,他心裡清楚鐵喜的意思,就是希望他不需要在孔府這個池子裡陷得更深。
這是保護他的表現。
這讓尉遲江晚心裡感動的同時,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鐵喜短時間裡,並不打算放棄他。
沒人爬上高峰後,還願意掉下去。
他也一樣。
一個小道童走了過來。
「尉遲大人,師傅有請……」
尉遲江晚聽到這話,站起身來,而後轉過頭看向小道童,笑著說道:「你家道長可是讓本官好等。」
小道童聽完尉遲江晚的話後,有些尷尬。
「師傅真的在閉關,我又何必欺騙尉遲大人。」
這道觀很小,只有三人。
一老頭加兩個小子。
兩個小道童都是老頭撿回來的孤兒,因為道觀偏僻,沒什麼香火,所以三人的吃喝拉撒全靠老道士一人扛著。
老道士道號華陽,不少人都傳著他會法術,尉遲江晚心裡清楚,都是一些騙人的把戲,加上嘴上功夫厲害而已。
尉遲江晚特意來這裡的原因很簡單,他和老道士相識十多年了,關係匪淺。
小道童帶著尉遲江晚,來到了一間木屋胖,老道士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尉遲大人,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尉遲江晚一進入房間,便聽到老道士開口問道。
尉遲江晚隨手搬起一張椅子,放到了老道士的對面,坐下身去後說道:「昨天,老東西,我看你臉色比平日紅潤不少,你說實話,是不是又偷偷買酒喝了,狗屁閉關,就是不想讓你兩個小徒弟知道而已。」
老道士聽到尉遲江晚的這話後,睜開了眼睛。
「尉遲大人說笑了,貧道我啊哪有什麼閒錢買酒,若是尉遲大人想送老道幾瓶好酒,老道倒是不介意,作為補償,老道也會教尉遲大人一些修真養氣的功夫。」
尉遲江晚聽完之後,哈哈大笑。
「拉倒吧,學你的功夫修真養氣,本官不如直接割了下面當太監來的更簡單……」
「尉遲大人捨得家中的嬌妻嗎?」
尉遲江晚聽完之後,笑得更大聲了。
他當然不信這老道士有什麼修真養氣的功夫,不過房中術倒是有些真功夫,尉遲江晚和他學過一些,效果明顯。
看著尉遲江晚發笑,老道士也止不住地笑出聲來。
兩個人彼此開懷大笑。
他們兩人相識的原因十分巧合,那時候尉遲江晚剛剛從哈密來到大宋,接替尉遲文的工作,結果就看到了這個老道士正在一戶人家做法。
很神奇,連尉遲江晚都沒看出破綻。
他就換個方向,繼續觀察這個老道士,果然發現了其中騙人的秘密,正想戳穿老道士的時候,卻被老道士發現了他的蹤影。
人都沒反應過來,一顆銀子就落到他的面前。
封口費。
尉遲江晚笑過之後,開口問道:「你知道我來這裡是幹什麼地嗎?」
「貧道大致能猜到一些。」
「你是來向貧道告別的。」
「因為你心裡沒有恐懼了。」
「你怎麼猜到的?」
「你真把我當成只會騙人的騙子了?老道怎麼說也有真功夫的,何況你在聖人府邸鬧的動靜那麼大,結合你回來的時間,老道想猜不到都難。」老道士微笑著道。
「你這麼聰明很容易死的,平日少做點缺點事,哪天遭報應你就高興了。」
「貧道賺的哪分銀子來路不正了?何況貧道騙得都是高門大戶的錢,他們的錢哪裡來的,你比貧道更清楚,貧道這是……」
」好了好了,別說你那些狗屁道理了,本官是怕你哪日失手,把小命弄沒了,你死了沒事,那倆孩子年紀輕輕和你一起死,就不划算了。「
「只要你沒事,貧道怎麼會有事?」
老道士說的十分直白。
尉遲江晚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
「告辭。」
「官海沉浮,詭譎莫測,尉遲大人,凡事都要三思而行。」
尉遲江晚笑了笑,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到了門口的時候,尉遲江晚忽然停下腳步,笑了笑:「希望你當初給本官算的那一卦不是騙本官的,若是以後真遇到什麼難事,儘管來找本官。」
說完這句話,尉遲江晚便轉頭離開了。
坐在椅子上一直沒有起身的老道士,直到尉遲江晚身影徹底消失,老道士臉上的笑意才消失不見,嘆了口氣。
尉遲江晚今日來,是真的向他告別的。
原因很簡單,尉遲江晚距離王志忠現在的位置越來越近了,過去有付子嬰,王志忠在上面頂著,他怎麼做都無所謂,可是真輪到他的時候,他就不能再繼續有這些破綻了。
無論是信佛,還是信道,未來都會成為政敵攻擊他的理由。
堂堂宰相,不去做事,反而信這些虛無縹緲仙神,不是胡鬧嗎?
更別說,萬一影響了陛下怎麼辦?
…………
下山的尉遲江晚,顯得很是輕鬆。
鐵喜的召回,讓尉遲江晚明顯的感覺出來,自己離王志忠的位置越來越近了。
即便短時間內,不能取而代之,但鐵喜必定會慢慢將王志忠的權力過渡給他。
手裡的權力越多,責任就越重,也越要走的如履薄冰。
剛回到府中,便得知張愛之前來尋過自己。
尉遲江晚看著天色已晚,他也不好再去找張愛,只能作罷,想著明日朝會之後,再詢問張愛找他什麼事情。
尉遲江晚剛剛回到大堂,連口茶水都沒來得及喝,便有下人來報。
孫躍來了。
天都黑了,這人找他做什麼?
「請孫大人請進來。「
「是。」下人得到吩咐後,便趕忙去開門,尉遲江晚親自站在大堂門口迎接。
「孫大人,請進。」
孫躍行色匆匆,看到尉遲江晚,表情才輕鬆了一些。
兩個人進入大堂之後,侍女為孫躍送上茶水。
這個時候的尉遲江晚注意到了孫躍的臉色有些不對,心裡有些好奇。
等到侍女下去之後。
孫躍左右環視,神情謹慎。
尉遲江晚看著孫躍的這副模樣忍不住笑道:「有什麼事情,儘管放心大膽的說,孫大人怎麼連我都不信任了。」
孫躍聽到尉遲江晚的話後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尉遲大人,今日張公公去禮部尋你了。」
「我知道,他還來我府里了,不過我當時不在。怎麼,有事情?」
「大事……」孫躍面部表情很是誇張。
「什麼事情?」
「付大人出事了。」
聽到這話,尉遲江晚猛地站起身來。
「什麼?」
尉遲江晚的動作把孫躍嚇了一跳,而後趕忙開口說道:「尉遲大人,你聲音小一點。」
「付大人怎麼了?總不會,不會……」
不會死了吧……
孫躍猜到了尉遲江晚的意思,搖了搖頭:「現在沒事,但過些天就說不準了,現在只是被流放了,之後會怎麼樣就說不好了……」說著孫躍用手在自己的脖子處比劃了兩下。
「不可能,付大人是陛下的老師,以前當官的時候雖然訓斥過陛下,可老師訓學生天經地義,何況付大人都已經辭官呢,為什麼要流放他,這事情你都是從哪裡聽來的。」
孫躍的話,尉遲江晚一個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