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盛瀚一個人自然是沒本事做到這一步的,但他在孔府有不少親信,這些人都是孔德邈小時候,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對他忠心耿耿。
他殺完孔德邈之後,曾想過要不要一起殺了王氏和孔德邈的兒子,不過想到王氏的身份,和她身邊都是王府出來的侍女,自己做不到不聲不響幹掉她,才放棄了這個想法。
孔盛瀚是次子。
他兄長是嫡長子,也就是孔德邈的父親,生下孔德邈不久後便因病去世。
那時候孔盛瀚可以說是十分興奮了,老大死了,這孔府不是理所應當由他這個做老二的繼承嗎,誰想到,自己那個老不死的父親,竟然將孔府交給長孫,也就是孔德邈手裡,甚至為了等孔德邈長大,拖著病體生生多活了十年。
這讓他這個做老二的十分憤怒,卻又無可奈何,沒想到,多年後,轉機出現了,劉志這個男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劉志告訴他,只要答應他的條件,便能幫助他成為孔府的主人,新一任的聖人,所以他才千里迢迢趕回孔府,挑撥孔德邈不見尉遲江晚,將尉遲江晚的拜帖都燒了,並宣揚出去以示決心。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孔德邈面對尉遲江晚的威脅,很沒骨氣的屈服了。
密探將這些事情告訴他後,孔盛瀚翻來覆去整夜睡不著,最後腦中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要殺了孔德邈,在留下孔德邈反抗朝廷的證據,靠著這些,朝廷肯定會幫他上位。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可到了第二日,事情怎麼就變了呢?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孔盛瀚十分慌張,當下決定逃跑,可惜晚了一步。
事關孔府,官府的行動效率非常高,加上孔盛瀚和孔德邈密謀的事情,也算不得什麼秘密,於是在孔盛瀚想要逃走的當夜,便被捕歸案。
鄭智親自在孔府進行排查,不到一天的時間便抓出了孔盛瀚在孔府中的親信,這些人都沒想到事情敗露的這麼快,也不是經過訓練的密探,面對鄭智的逼問,很快就全招了。
孔盛瀚到最後都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事情都沒有按照他想的去走。
他寫的那個遺書,上面咒罵尉遲江晚,痛訴朝廷的新稅制,若是官府的人看到後,肯定不敢大張旗鼓的暴漏出來,而是就當沒發生過,找個藉口敷衍掉孔德邈的死因,然後借勢將他推到台前。
可他不知道,那份遺書被王氏悄悄收了起來,沒有發揮出一點作用。
孔盛瀚被抓之後,便想著拉密探的人下水,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密探的身上。
鄭智聽到孔盛瀚將密探給搬了出來,也如他所料那般,十分驚恐。
密探做的事情,不就是皇帝想要做的事情嗎。
實際上,鄭智跟孔盛瀚打交道的次數不少,兩個人也比較熟悉,孔盛瀚去東京之前,兩個人的關係還是挺好的,經常坐在一起飲酒作樂。
但這種時候,鄭智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對自己這位曾經的好友沒有半分留手。
孔盛瀚背後有沒有密探的人,不重要。
孔德邈哪怕是劉志親手殺的,這個罪名也只能孔盛瀚來擔著。
鄭智直接讓衙役用重刑逼迫孔盛瀚在罪狀上面畫押簽字,又擔心孔盛瀚會胡說八道,直接將後者的舌頭割了,理由就是後者畏罪自殺,被及時攔住。
做完這些後,鄭智還是覺得不保險,萬一孔盛瀚又寫什麼東西呢,便直接將孔德邈的四肢打斷,理由正好繼承上一個,說怕他繼續自殺。
做完這些後,就可以結案了。
孔府之中。
王氏從孔德邈書房的暗格之中,還真的發現了孔德邈寫好奏章,於是迅速轉交給王書文,王書文則將奏章交給了喬山。
鐵喜收到喬山的奏章之後,也是有些驚訝,都談好了,為何還要自殺呢。
因為尉遲江晚的奏章,比喬山的奏章早一日入京,鐵喜早知道了那邊的事情,短暫的思考後,鐵喜也猜出了,這應該是孔家內部發生的一場謀殺行動。
曲阜。
孔德邈死了,可日子還要繼續下去。
朝廷的差事還要辦。
當下,尉遲江晚,劉志,喬山,鄭智,以及孔家的眾人坐在一起,聊的還是之前聊的事情。
孔文武已經是天命之年,今日坐在這裡,一方面是因為他的輩分很高,另一方面也是讓這麼一個離死不遠的人老老實實坐著,別像年輕人一樣整么蛾子就好。
尉遲江晚的手中就是孔德邈給皇帝寫的奏章,剛剛已經讓眾人都已經看過了。
眾人看完之後,都一言不發,孔文武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雖然這些官員是在分他們孔家的家產,可他根本就沒有說話的資格。
尉遲江晚環視一周,而後說道:「孔府家門不幸,出現了孔盛瀚這樣的敗類,本官對此感到十分遺憾,雖然現在孔德邈遭遇了不測,可我們作為大宋官員,陛下交代的事情,還要是要做的。」
「孔德邈的這封奏章上也是說的清清楚楚,他願意將孔府在等地的良田共計四十餘萬畝,全部獻給朝廷,還要將孔德邈府的存銀,拿出一部分來來捐贈給朝廷修建戰船所用。」
「孔老太爺,你覺得呢?」
說話間,尉遲江晚便看向了孔文武。
孔文武聽完之後,只能不斷的點頭:「尉遲大人說的對,可現在孔德邈被害,我們孔家現今也無人可以主事,這個事情理應交由官府來做。」
孔文武活了這麼多年,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也知道尉遲江晚是個什麼人,現在和你笑眯眯,但你一句話沒說對,就敢直接讓人砍你腦袋。這種小人他不敢得罪,也不願意落得個晚節不保的下場,只能事事遵從尉遲江晚的意思來行事。
孔文武說完之後,尉遲江晚也當即順水推舟。
「既然孔老太爺這樣說了,那本官便不客氣了。」
「喬大人,勞煩您調軍士進入孔府,將所有的金銀田冊全部搬到驛站去,這些時日,也勞煩您出面,跟本官一起,清點,分割。」
喬山點頭,而後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坐在尉遲江晚旁邊的劉志。
尉遲江晚注意到了喬山的這個動作,當下開口說道:「孔府的事情雖然令人遺憾,但鄭大人既然已經抓到了元兇,還是早早的呈報陛下,看如何處置孔盛瀚,其他的事情啊,大家就不要多插手詢問了,免得再生變故。」
「尉遲大人言之有理,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些事現在可以糊弄過去,日後卻不一定,該死的人,一定活不了。」喬山冷冷的說道。
劉志聽到喬山的話後,咧嘴笑道:「本官聽著喬大人似乎話裡有話啊,今日正好尉遲大人和孔老爺子都在,喬大人不如將話說的明白些。」
「明白的人自然都明白。」
尉遲江晚聽著喬山與劉志兩個人的對話,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本官說了,一些不該插手的事情就不要多插手詢問了,咱們現在要做好的是新稅制的事情,若是有人再找麻煩,惹是生非,別怪本官不近人情了。」
尉遲江晚此言算是擺明了警告喬山,劉志兩個人。
兩個人聽完這滿滿威脅之意的言語,都沒有再說什麼。
氣氛有些僵持。
坐在下首的鄭智眼睛轉了轉,趕緊將懷中的結案詞給拿了出來。
「尉遲大人,這是罪人孔盛瀚的認罪狀,勞煩幾位大人先行過目,若幾位大人覺得並無不妥之處,就可以在上面蓋上印章了,下官也好早日承報陛下……」鄭智說著便站起身將話結案詞交給了尉遲江晚。
尉遲江晚看完結案詞之後,看了一眼鄭智,心裡頗為滿意,該寫的一字不差,不該寫的一個字都沒有,是個有眼色的人。
………………
身在東京的鐵喜剛剛知道孔德邈死訊的第二日,鄭智便將結案詞送到了御前。
這份結案詞上面還簽署尉遲江晚,喬山,劉志三人的印章,表示對這個案件結果的認同。
而後,尉遲江晚的奏章,山東巡撫喬山的奏疏,以及劉志的密碟全部都在同一時間到了東京。
全部都是按照鄭智的的結案詞來描述的。
越是口徑一致,鐵喜便愈發感到裡面有問題。
這也就是作為帝王最悲哀的事情,他身在東京難以出去,臣子們若是串通一氣,他就不可能了解事情的真相。
鐵喜立刻寫信,詢問尉遲江晚孔府發生的所有事情。
尉遲江晚在回旨的時候,刻意的隱藏了自己懷疑劉志的事情,不僅如此,他將密探在這件事裡的所有痕跡都故意隱瞞掉了,只是簡單的說了孔盛瀚為了得到孔德邈的位置,才做出了殺人的事情,跟之前所言所奏,並不多大的不同。
奏章的後面,則就是孔府財產分割的事情了。
尉遲江晚將密探在此次事件給揪出來,說白了,就是在告訴鐵喜真相了。
鐵喜卻沒有反應過來,心裡有些不痛快,對著張愛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朕覺得,這王土也就僅僅是個東京了,其他地方朕和睜眼瞎有什麼區別?」